第四部 萨迪与将军 第二十一章(第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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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拉斯街区的街道包括特特尔克里克大道(将军居住的地方),威克利夫大道(我停车的地方),艾文戴尔大道(我跟沃克挥手之后去的地方),以及橡坪大道,紧邻将军房子后面的一条布满小商行的街道。这一片是我感兴趣的地方。橡坪是我最感兴趣的街道,因为这将是4月10日晚上李前来和逃跑的路径。

我站在得克萨斯鞋靴店门口,粗斜纹棉布夹克的衣领竖起,双手插在兜里。我站着等了大约三分钟,公共汽车停在橡坪和威克利夫大道的拐角。车门一打开,两个提着布质购物袋的女人立即走下车。然后,李下车走到人行道上。他提着一只棕色的纸袋,像是工人的午餐袋。

拐角处有一栋巨大的石头教堂。李漫步到教堂前的铁栏杆边,从屁股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草草地记下什么。然后,他朝我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把笔记本塞进口袋。阿尔相信李会把步枪藏匿在橡坪大道另一边的铁轨里,足足半英里远。但是笔记可能是错的,因为李根本没有朝那个方向看。他在七八十码开外迅速朝我的方向逼近。

他会注意到我,跟我搭话,我想。他会说:“你不是住在我楼下的那个家伙吗?你在这儿干什么?”如果他这样做,未来会朝新的方向偏斜。

不妙。

我盯着橱窗里的鞋和靴子看,汗水浸湿了我的后脖颈,从背上滚下去。当我最终伺机将眼睛转到左边时,李不见了。简直像是魔术戏法一般。

我沿着街道漫步。真希望我戴了帽子,哪怕太阳镜也好——为什么没戴呢?我算是哪门子的半吊子秘密特工?

我走了半个街区远,来到一间咖啡店,橱窗的广告上写着“全天供应早餐”。李没有在里面。

咖啡店旁边是巷口。我缓步穿过巷口,朝右瞥了一眼,看到了他。他背对着我。已经把相机从纸袋里拿出来,但是没有照相,至少现在没有。他在查看垃圾桶。他把桶盖拿下来,朝里面看,然后放回去。

我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我的意思是脑子里的每一个直觉,我想——都催促我在他转身看见我之前继续前行,但是一种强烈的诱惑让我在原地又驻足了一会儿。我想,多数人都会驻足。

毕竟,我们能有多少机会亲眼目睹一个计划冷血谋杀的家伙一步一步着手行动呢?

他朝巷子深处走去,然后在一块安在混凝土上的圆形铁板前停了下来。他试图把铁板提起来。

但是提不动。

巷子路面没有铺水泥,坑坑洼洼的,大约两百码长。一百码的地方,围着长满杂草的后院和空地的铁丝网变成了高大的木板栅栏,上面覆盖着常春藤,经历了寒冷阴暗的冬天,常春藤一动不动。李扒开一块藤叶,试了试木板。木板露出一个洞,他朝里面看去。

不打碎鸡蛋是做不成煎蛋卷的公理是对的,但是我觉得我必须碰碰运气。我继续往前走。走到街区尽头,在吸引了李的教堂前停了下来。这是橡坪摩门教会。布告牌上说每个星期天上午都有常规仪式,每个星期三晚上七点有特别的欢迎新人仪式,之后是一个小时的社交时间。提供点心饮料。

4月10日是星期三,李的计划(假定不是德·莫伦斯乔特的计划)现在看起来很明确:提前将枪藏在巷子里,然后等待新人仪式——还有社交时间,当然——结束。参加礼拜的人出来时,他会听到他们说笑着朝公共汽车站走去。公共汽车十五分钟一趟,总是有车过来。李会开完枪,再把枪藏到松开的木板里(不是铁轨边),然后混进从教堂出来的人群。下一趟汽车来到时,他就溜之大吉。

我朝右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从巷子里出现。相机已放回纸袋,他走到汽车站,靠在柱子上。一个人走过来,向他询问什么。很快,他们聊了起来。跟陌生人闲聊,抑或这是德·莫伦斯乔特的另一个朋友?只是街上的行人,抑或同谋?

或者甚至是著名的无名枪手——根据阴谋家们的观点——肯尼迪的车队到达时,正潜伏在迪利广场附近草丘上的那个?我告诉自己这太疯狂了,但是无法确定。让人受不了的就在这里。

没办法对所有事情绝对确定,在我4月10日亲眼看到奥斯瓦尔德独自一人之前没有办法。即便亲眼看到,也不足以打消我所有的疑虑,但是那会让我有足够的理由继续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