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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戴着顶黑色宽边帽,身上的衣服也全是黑的,看样子五十来岁。他妻子比他年轻,穿了条从脖子罩到脚踩的直筒连衣裙,上面除了一个银色的十字架,什么多余的花纹都没有。男的身上也有一个,看样子都是从薄金属板上裁下来的。

“他要去MIT。”男孩告诉父亲。

父亲礼貌地和马特握了握手,说自己名叫摩斯。“这么说的话,这车子就不奇怪了,他们那儿有很多这样的东西,这辆看起来最新。”他望着街上马特的出租车说道。

马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钓到多少鱼?”

“就一两条小的,”摩斯低头望着透明的工具箱,“鱼竿还有一根,但卷轴坏了,你能修好的话,就拿去碰碰运气。”

马特放下盒子和背包:“让我看看,不保证能修得好啊。”

“亚伯拉罕,去。”男人招呼了一声。男孩应声跑开,去拿钓竿。

正好趁机打听一下现在的情况。“你们都住在阿灵顿吧?”

“前俩月都住那儿,天冷前得回城。”男人的口音一点都不像新英格兰一带的。

“你是波士顿本地人?”马特继续问道。

“对啊,姥爷辈从卡罗来纳迁来的。你家呢?”

“大半是剑桥人,也有俄亥俄的。”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俄亥俄州?”

“是挺远的,”他开始信口胡编,“我父亲想让我上MIT。”

亚伯拉罕带着钓竿和卷轴回来了。“线卡了,动不了。”他边说边扯了两把,线绷得紧紧的。

“让我瞧瞧。”马特接过这个新玩意儿,坐在地上研究起来。接着,他胸有成竹地拉过工具箱,取出一套小号螺丝刀。最小的那把菲利普的刀头正好能卡进固定卷轴的螺丝。

“工具对了就好办了。”父亲懊悔地说了声。马特心想思路对头就更好办了,但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眼前的卷轴是个由齿轮、卡爪和凸轮构成的紧密系统,由顶部的按钮控制,设计相当精巧。他打量着它,一边拨弄,一边轻扯鱼线。凸轮似乎卡在了一个奇怪的位置,他轻轻按了下去。“咔塔”一声,鱼线松了。“行了,修好了。”他边说边把卷轴递到摩斯面前,并把刚才卡住的部分指给他看。

“是拉头坏了?”

“我不知道它叫这个名字。”他将卷轴旋松,在里面滴了滴油,然后上到半紧。

“你在MIT工作?”父亲问。

“以前是,”马特决定冒险说两句真话,“听说过时间物理学吗?”

摩斯哈哈笑了起来:“我只学过几个字和数数。数字也知道得不多——你就是干那个的?”

“以前是。想看看还能不能干回老本行。”

摩斯朝出租车的方向歪了歪脑袋:“那么老的东西你都能摆弄,他们还真得给你份工作。”

马特把卷轴的罩子旋紧,递了过去:“再试试。”

摩斯晃了晃一个脏兮兮的罐子,从里面拖出一条蠕虫,串在线头的钩子上。他做了几次神秘兮兮的动作,把虫子上下甩了几下,然后嘀咕了一声“行了”。

马特跟着他来到水边。摩斯熟练地一抖钓竿,鱼饵在空中划出一道悦目的弧线,在约莫二十五尺外落水,水花四溅,接着他把钓竿递给了马特。

“呃……这个要怎么用?我只用过木质钓竿。”——还是200年前的事了。

摩斯拿起自己的那根钓竿,做起了示范。“觉着鱼咬线之后,等一小会儿,然后放钩子,别太用力,”说着,他稍微扯了扯钓竿,“然后就收线。”他顺时针转动侧面的手柄,鱼线随之收了回来。马特跟着他做了一遍。

“跟我说说你那个什么时间什么理的吧。”

“时间物理学?呃,老实说我只是个干手工活的。我负责造时……设备,负责造实验设备,还有修实验设备。”

“那种东西这儿有的是……可如果MIT不让你回去呢?”这是在含蓄地问他干了什么让自己被解雇的事。

马特朝四周看了看,说:“我说摩斯,能保守个秘密吗?”

摩斯把钓竿交到左手,右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向基督发誓。”

“我……呃,我本人就是一个实验的一部分。我已经睡了差不多有两百年了。”

摩斯望着他一言不发。马特继续问道:“今年是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