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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杜松子酒吗,小子?”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年轻男人问他,那人的头发是绿色的,像鸡冠一样耸在头上。丹沃斯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那个年轻男人不怀好意地凑了近来。“帕丁顿”,这个词从他的唇齿间挤出来,像是老鼠发出的吱吱声。
那个朋克把手探进夹克的口袋,丹沃斯肯定他会拿出一把弹簧刀来,但他拿出的是一张皱巴巴的地铁票,然后他开始研究起背面的地图来。“你可以从维多利亚堤防站搭乘区域线或是环城线,沿着格瑞芬街走,然后左转。”
他一路狂奔,而当他赶到维多利亚堤防站时,他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售票机。
一个带着两个小孩的女人帮了他,在售票机上输入了他的目的地和金额,然后向他示范怎样把票插进打孔处。他最终赶到了帕丁顿,时间还有剩余。
“难道中世纪就没有好心人了吗?”伊芙琳曾经这样问过他,当然,有的。带着弹簧刀和地铁路线图的年轻人从古到今都有,也有带着孩子的母亲、葛德森太太和拉提姆那样的人。当然,也有吉尔克里斯特那样的人。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她会没事的,”他大声说道,声音却很柔和,“中世纪可敌不过我最棒的学生。”他把毯子拉上来盖住肩头,然后合上双眼,想着那个有着绿色鸡冠头的年轻人仔细阅读地图的样子。但那个影像渐渐被那扇无情地横亘在他和十字转门之间的铁门所取代,接着,那一片昏暗的地铁站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摘自《末日之书》(015104-016615)
1320年12月19日(旧历)我感觉好些了。我能一次呼吸三到四下而不咳嗽了,还有,今天早上我确实觉得饿了,不过那可不是因为麦丝瑞给我送来的油乎乎的麦片粥的缘故。我想要喝一杯橙汁想得要死。
我好想洗澡,我脏得要命。我来这儿以后就没沾过水,除了我的前额,而最近两天伊莉薇丝夫人在我胸口敷上亚麻布块做的骨药,上面糊着一种气味可怕至极的糊状物。另外,我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出汗,还有这张床,也许从13世纪以来就没换过铺盖了,我肯定臭烘烘的,还有我的头发,尽管那么短,也纠缠结团了。但我还算是这里最干净的人。
阿兰斯医生让我等到做完鼻腔消毒术之后再走是对的。这里的每一个人,即使是小女孩们,闻起来都可怕极了。这还是大冬天,我简直不能想象八月份的时候这里的气味会是怎样的。他们身上都有跳蚤。伊莉薇丝夫人即使正做着祈祷也会停下来挠挠,而当艾格妮丝脱下长筒袜给我看她的膝盖时,她的腿上上下下到处都是跳蚤咬的红包。
伊莉薇丝、艾米丽和萝丝曼德的脸相对而言干净些,但她们都不洗手,即使是在倒过便盆以后,而他们的词典里清洗器皿或换床单的概念还没发明出来呢。但除了坏血病和烂牙以外,每个人看上去都健康得很。即使是艾格妮丝膝盖上的伤口也愈合得很好,她每天都跑来向我展示伤口上结的痂,还有她的银搭扣、木头骑士,和可怜的、被溺爱过头的布莱基。
她是一座储存了无数小道消息的宝库,很多时候甚至不等我问就主动告诉我了。萝丝曼德“就要十三岁了”,而他们为我辟作病房的这个房间就是她的闺房。很难想象她已经到结婚的年纪了.也很难想象这个地方是个私密的“少女闺房”,不过14世纪的女孩子们经常在十三四岁时就结婚了。艾格妮丝还告诉我她有三个哥哥,都在巴斯和他们的父亲待在一起。
西南边那个大钟所在之处是斯维顿。艾格妮丝能够根据每个钟鸣响的声音叫出它们的名字。那个总是第一个敲响的远处的大钟是奥斯尼大钟,随后敲响的是汤姆塔的钟。齐鸣的双钟在考斯,布罗伊特爵士就住在那儿,两个距离最近的大钟位于维特里和伊瑟克德。这意味着我离斯坎德格特很近。这儿有白蜡树,面积大小刚好,教堂的位置也很相符。发掘点发掘出来的教堂没有钟塔,不过也许只是因为蒙托娅女士还没找到。不巧的是,这个村子的名字是艾格妮丝不知道的事情之一。
她告诉我盖文出去追捕袭击我的人了。“等他找到他们,他就会用他的剑把他们杀掉。就像这样。”她说着,对着布莱基做着演示。我不能确定她告诉我的事情是不是都可靠。她还告诉我说爱德华国王去法国了,洛克神父看到了魔鬼,它们都穿着黑衣,骑在黑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