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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艾格妮丝,每个人看起来都一脸惊恐。伊芙琳忍不住想,他要死了,他感染了我曾感染的病毒,他要死了。

她朝文书看去。他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只穿着一件亵衣。他的其他衣物散挂在床脚,那件紫红的斗篷拖到了地板上。他的亵衣是黄色的丝绸织成,上面的系带已经解开了,使得他的大半个胸膛露了出来。他病了,我从来没有病成那样,伊芙琳想,即使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

伊芙琳迈步向床走去,脚踢到了一个半空的陶制酒瓶,把它踢得咕噜咕噜地滚到床下去了。文书闻声缩了一下。

“他吃了太多油腻的东西。”艾米丽夫人说着,在石碗中捣着什么。

但那显然不是食物中毒,也不是酒精中毒,他病了,伊芙琳想,病得非常厉害。

文书用嘴急促地呼吸着,喘得像可怜的布莱基一样。他的舌头伸了出来,呈现鲜红的颜色,看上去好像肿了起来。他的脸呈现出更深的红色,表情扭曲,就好像正经受着巨大的恐惧。

伊芙琳怀疑他是不是被下毒了。主教使节那么着急地离开,他还告诉伊莉薇丝让文书一个人待着。14世纪时教会没少干这种事情,不是吗?修道院和大教堂里的神秘暴毙事件,体面的死亡方式。不过那不能说明什么,主教使节权力很大,他完全可以将文书降级,而没必要毒杀他。

“他得的是霍乱吗?”伊莉薇丝夫人问。

不是的,伊芙琳在心底回答,试着忆起霍乱的症状:剧烈的腹泻和呕吐,体液的大量流失,痛苦的表情,脱水,紫绀,极端口渴。

“你渴吗?”伊芙琳开口问道。

文书没有反应,他的眼睛半睁半闭,看上去也肿了。

伊芙琳将手放在文书的额上,他微微缩了一下,发红的双眼扑扇着睁开了,又闭上了。

“他烧得很厉害。”伊芙琳边说边仔细思量,霍乱不会导致这样的高烧,“给我拿块用水浸湿的布来。”

“麦丝瑞!”伊莉薇丝猛地叫道,萝丝曼德递过来一块脏兮兮的破布。

伊芙琳把它叠成长方形,仔细观察着文书的脸。他依然喘着粗气,当她把那块布放到他额上时他的脸扭曲了起来,手紧紧地抓着肚子。阑尾炎通常伴随着的是低烧;伤寒倒是能导致四十度的高烧,但那通常不会出现在发病初期,而且它会引起脾脏肿大,导致腹痛。

“你觉得疼吗?”伊芙琳问,“哪儿痛?”

文书的眼睛又扑扇着睁开了一半,他的手在床单上不安地移动着。那正是伤寒[害]症的一个症状,不间断的寒战,但那只会出现在病症晚期,病发后八到九天的时候。她怀疑文书到这儿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发病了。

他们抵达的时候,文书在下马时绊了一下,那个西多会修道士不得不上前接着他。但他在宴席上吃喝得可不少,他还想去抓麦丝瑞来着。那时他不可能已经病入膏肓了,而伤寒起病缓慢,头痛和些微的体温升高是最早出现的症状,一直要到病程的第三周体温才会达到39度。

伊芙琳俯近些,将文书松开的亵衣往两边拉开,查看是否有伤寒病发时出现的玫瑰疹。但是没有。他的颈侧看上去有些许肿大,不过淋巴结肿大几乎是所有传染病共有的症状。她又把他的衣袖持上去,他的手臂上也没有玫瑰疹,但他的指甲显出一种蓝褐色,那意味着缺氧,而紫绀正是伤寒的一个病症。

“他有没有呕吐或是拉肚子?”伊芙琳问。

“没有,”艾米丽夫人回答着,把一团绿油油的糊状物涂在一块亚麻布上,“他就是吃了太多的糖和调味品,那些东西使他的血液烧起来了。”要是没有呕吐症状的话,这就不可能是伤寒,而且这体温也太高了。

文书抬起手把那块破布从额上推开,破布跌落到枕上,伊芙琳把它捡起来,布已经干透了。可除了伤寒外,还有什么病毒能引起如此的高烧呢?

萝丝曼德走上前来从伊芙琳手里接过破布。“用凉水把它弄湿,别拧干,”伊芙琳吩咐道,“洛克神父,帮我把他抬起来。”

洛克把手放在文书的肩上,把他的上半身抬起来。文书枕着的亚麻布上没有血迹。洛克轻轻地把他放下:“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伤寒病?”他的声音里带着好奇,甚至饱含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