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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但脑子里想的却不是和圣神的侥幸脱险。“你见过……他吗?”我问,想让语气保持平静,却做不到。

瑞秋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你是说,那个孩子的父亲?伊妮娅的丈夫?”

我觉得瑞秋并不是有意说得那么残酷,但这些词语撕扯着我,甚至比尼弥斯的爪子还要让我痛苦。“是的,”我说,“就是他。”

瑞秋摇摇头。“伊妮娅离开时,我们谁都没见过他。”

“但你知道她为什么选他作为孩子的父亲?”我不依不饶地问,感觉自己和那个被我们撇在天山上的宗教大法官毫无区别。

“是的。”瑞秋说,她看着我,但没有多说什么。

“这和她的……任务有关吗?”我感觉自己越来越透不过气来,声音绷得紧紧的,“是不是有什么她不得不做的事……因为什么原因她不得不生下这个孩子?瑞秋,能告诉我吗?”

瑞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劳尔,你知道伊妮娅到时自然会给你解释这一切。”

我挣脱了她的手,粗鲁地哼了一声。“到时,”我咆哮道,“老天爷,我早就听厌这句话了。我已经等得快吐了。”

瑞秋耸耸肩。“那就去见她。威胁说如果她不告诉你,就把她打一顿。你击败了那个尼弥斯魔头……伊妮娅绝不成问题。”

我瞪着这个女人。

“说真的,劳尔,这是你和伊妮娅之间的事。我只能告诉你,你是唯一一个在她口中提及的男人,并且,就我所知,也是唯一一个她爱过的男人。”

“见鬼,你怎么能……”我怒气冲冲地说道,接着便闭上了嘴。我尴尬地拍拍她的手臂,这个动作让我沿着自己的轴心转悠起来。在零重力下,如果不和对方保持接触,就很难在他身边保持静止。“谢谢你,瑞秋。”我说。

“准备好去见大家吗了?”

我吸了口气。“差不多,”我说,“这个荚舱的表面可以变成镜面吗?”

“荚舱,”瑞秋说道,“透明度百分之九十。内壁高度反射性。”接着她对我说,“想在最重要的约会前,对着镜子整理整理?”

荚舱的表面变得几乎和一潭静水一样光亮。虽然比不上镜子,但还是很清楚地照出了劳尔·安迪密恩的样子,脸上留着伤疤,脑袋光秃秃的,脑壳上的皮肤像婴孩般粉嫩,眼睛周围有点淤青和浮肿,而且很瘦……非常瘦。脸部和上身的骨头和肌肉像是用粗线条的铅笔画出的素描。眼睛看上去有点不一样。

“老天爷。”我再一次说道。

瑞秋挥了挥手。“自动诊疗室想让你再待一星期,但伊妮娅等不及了。那些伤疤会消退的……至少大多数会。点滴中的药剂可以帮你复原,再过两三个标准周,你的头发就会长出来。”

我摸了摸头皮,感觉像是新生儿难看的小屁股,皱巴巴的,但却很嫩。“两三周,”我说,“好极了。真他妈好极了。”

“别太急,”瑞秋说,“说实话,我觉得你看上去劲头蛮足的。我要是你,劳尔,就会保持这个表情。况且,我听说伊妮娅很容易被老年人打败。你现在就像个老年人。”

“多谢。”我干巴巴地说道。

“没什么。”瑞秋说,“荚舱,开门,打开主增压茎秆通道。”

舱门开启,她领我跃出了荚舱。

当我走进房间……荚舱……时,伊妮娅用力抱了我一下,力道大得让我觉得断掉的肋骨又折了。我同样用力抱着她。

在增压茎秆通道内的旅程再普通不过,通过反向运动的高速氧气流给予的强力推动,我们在一条两米宽的透明柔韧管道内急速射出,以大约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前进。与此同时,另一些人静静地以相反的方向从我们身边擦过,相对速度高达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这些人大多数都很瘦,没有头发,无一例外都长得非常高。接着我和瑞秋加速进入了一个中心舱,就像是血球被喷进了一只庞大心脏的心房和心室,我们在里面翻滚、跃动,避免撞到别的高速行进者,最后从一个茎秆通道的开口(一共有十几个)出去。在那几分钟里,我有点晕头转向,但瑞秋似乎知道该走哪条路,她说每个出口的植株上都有不同的颜色,很快,我们便进入了一个荚舱,大小和我原先那个差不多大,但里面还有好多小房间、茎蒂座位,还有很多人——多数我都认识,比如伊妮娅、贝提克、西奥、多吉帕姆、罗莫顿珠,还有几个我最近认识的人,比如德索亚神父舰长,他显然已经从重伤中复原,穿着神父的黑裤子,束腰上衣,罗马衣领,格列高里亚斯中士穿着瑞士卫兵作战服;其余的人看起来都很奇妙,比如又高又瘦、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驱逐者,戴着兜帽的圣徒,这些人都在我的理解范围内;还有一些人,虽然我认识,我还是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出现在了这里,在伊妮娅迅速的介绍下,我得知其中一位是圣徒巨树的忠诚之音——海特·马斯蒂恩,还有一位是前霸主军部上校——费德曼·卡萨德。比起瑞秋和伊妮娅的母亲布劳恩·拉米亚,他们不仅仅是诗人老头《诗篇》中的人物,还是远古神话中的原型,早已在很久很久以前死去,对这个每天固定的吃喝拉撒睡的世界来说,实在是太不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