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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
我旋过身,瞄准,开火,这些动作瞬间完成,射出一枪后,我听见弹药已经用完。但第二艘掠行艇已经发射出了火箭弹,虽然甫一射出,它就化成了一千片急速飞动、毫无关联的金属和粉身碎骨的血肉。我重重地把乔尼摔在走道上,向他身上趴去,试图用自己的身体盖住他暴露在外的血肉。
火箭弹也同时爆炸了,好几个在空中爆炸,至少有两个击中了我们附近的地面,我和乔尼被轰向了半空,掉在了十五到二十米之下的倾斜走道上。好家伙。一秒钟之前我们还在那儿站过的合金钢筋混凝土人行道,现在被烧焦了,沸腾了,软瘫了,滚到了下面熊熊燃烧的走道上。现在那儿形成了一条自然的城壕,一条天堑,把我们和其他地面军隔开了。
我站起身,一掌掴掉已经无用的迷你枪,开始向上爬,我拉掉身上装甲的无用碎片,双手抱起乔尼。他的头盔被炸飞了,脸上血肉模糊。血正从他装甲的几十条小缝中渗出来,他的右手和左脚已经被炸掉。我转过身,抱着他,沿着伯劳神庙的阶梯,向上爬去。
现在,警报声比比皆是,中央广场的高空中都是安全掠行艇。打手在上层,在煳掉的走道远侧四处寻找掩护。有两个突击员使用升降包降下来,紧紧跟在我身后,向阶梯上爬。我没有转身。每走一步,我必须抬起直挺挺的无力左腿。我背上和两肋已经严重烧伤,到处都是弹片的伤口。
掠行艇呼啸、盘旋,但是没有停在神庙的阶梯上。炮火在中央广场上不停回响。身后传来金属鞋的脚步声,在急速朝我扑来。我费尽力气又迈了三步。上面二十步的地方,不可思议的遥远地方,伯劳主教正站在一百名神庙神父中间。
我又迈了一步,低头看着乔尼。他睁着一只眼,抬头望着我。另一只眼紧紧闭着,满是血污,满是肿胀的组织。“没事的,”我轻轻说,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头盔也不见了,“没事的,我们就要到了。”我又使尽力气迈了一步。
那两个穿着明亮黑色战斗装甲的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两人带着的面甲都掀了起来,上面一条条偏转痕,两张铁面无情的脸。
“婊子,放下他,也许我们会给你条活路。”
我疲惫不堪地点点头,太累了,再也迈不了一步路,太累了,什么事也不能做,但是我仍旧站在那儿,双手抱着乔尼。他的鲜血滴在洁白的石头上。
“我说,把这狗娘养的放下……”
我射中了他俩。一个正中左眼,一个右眼,我的手藏在乔尼的身体下面,从未举起来过,手里一直握着父亲的自动手枪。
他们倒了下来。我又迈了一步,然后再一步。稍稍喘口气,抬起脚再来一步。
阶梯顶端,穿着黑袍红袍的那群人朝两边分开。门道非常高,也非常暗。我没有回头,但是我能听见背后的喧嚣,我知道中央广场肯定挤满了人。主教陪在我边上,伴着我走入大门,走入那片朦胧。
我把乔尼放在凉爽的平地上,袍子在我俩边上瑟瑟作响。我拉掉自己的装甲,然后扯着乔尼的,那装甲有好几处黏在了他身上。我用仍旧好使的那只手碰了碰他滚烫的脸颊。“对不起……”
乔尼的头微微动了动,他睁开眼睛,举起剩下的那只左手,碰了碰我的脸颊,我的头发,我的脑后。“芬妮……”
我感觉到他在那时死了。我也感觉到他的手摸到神经分流器时涌过的一股电流,随着约翰·济慈曾经拥有的东西和将要拥有的东西猛地进入我,我感觉到这股电流传出的一股白亮暖意;这几乎……几乎就像是两夜前他在我身体内的高潮,那湍流,那悸动,那突然的暖意,那之后的寂静,还带着感情的回响。
我把他慢慢放到地上,任侍僧把他的尸体带走,把它带到外面,给人群看,给当局看,给等着想知道结果的人看。
我任他们带走了我。
我在伯劳神庙的疗养所里待了两星期。烧伤治愈,疤痕除去,异金属剔除,皮肤移植完毕,肌肉重新长好,神经再次编缀。而我依旧伤痛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