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3/7页)
朱莉安娜说:“丹佛正在建抗热机场跑道。建好的话,汉莎航空公司的火箭助推飞机就可以在那儿着陆了。”
三个男人一个都没动,也没人答话。其他顾客也都坐在那儿不吱声。
最后还是查利接了话:“太阳落山的时候,有一架飞机飞过去了。”
“不是往丹佛飞的,”朱莉安娜说,“是飞到太平洋沿岸国去的。”
两个司机也逐步退回到自己的座位前重新坐下。那个年长的司机咕哝道:“我总是忘了,这儿的人都是亲日派。”
查利说道:“日本人没有杀害犹太人,战争期间没有,战后也没有。日本人也没有建焚尸炉。”
“他们没有,真是太可惜了。”那个年长的司机说道。他端起咖啡杯,又吃了起来。
亲日,朱莉安娜想。是的,是亲日,我们这儿的人喜欢日本人。
“你们准备在哪儿——”朱莉安娜问那个年轻的司机,乔,“过夜?”
“还没想好。”他回答说,“我刚下卡车就来这儿了。我不喜欢这个州。也许我会在卡车上过夜。”
“蜜蜂汽车旅馆还不坏。”查理说。
“好吧,”年轻司机说道,“或许我可以在那儿住一晚,如果他们不介意我是意大利人的话。”尽管他想掩饰,但他的口音还是很重。
看着这个年轻的司机,朱莉安娜想,他太理想主义了,所以感到痛苦。向生活索取太多。永远向前,焦虑不安,怨天尤人。我也一样。先是在太平洋沿岸国待不下去了,终有一天,这里我也会待不下去的。从前的人不都这样吗?但是,她心想,现在这里不是荒地。想拓荒要到其他星球去。
朱莉安娜心想,我和他倒是可以报名,乘火箭助推飞机到其他星球去殖民。但是德国人是不会让我们去的,因为他的深肤色和我的黑头发。想想巴伐利亚训练营里那些党卫队的日耳曼精英男同们,一个个皮包骨头、脸色苍白。眼前这个家伙——叫乔还是什么的——连脸上的表情也不对劲。他应该看上去很冷酷,但又不失热情,就像他什么也不相信,但又有绝对的信念。是的,德国人就是这样。他们不像乔和我是理想主义者。他们愤世嫉俗,却又信仰坚定。这是一种大脑缺陷,就像做了脑白质切除手术——这种致人伤残的手术,德国精神病专家常常做,以替代心理治疗。
朱莉安娜认为,德国人的精神问题都和性相关。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他们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自那以后就每况愈下。是希特勒开的头,他和他的——那个女的是谁?他的妹妹?姑妈?侄女?他们家原来就是近亲繁殖,他的爸爸妈妈是表兄妹。他们都是乱伦,这可以追溯到原罪,追溯到他们的恋母情结。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也就是那些党卫队的精英男同们,总是白肤金发碧眼,还表现出傻乎乎、孩子气的天真。他们是为了把自己留给妈妈。或者留给他们彼此。
谁是他们的妈妈?朱莉安娜想。是领袖鲍曼先生,听说他快死了?或者——那个狂人。
老态龙钟的希特勒,据说身患老年痴呆症,在一家疗养院里了却残生。老年痴呆症是大脑梅毒,可以追溯到当年他在维也纳一贫如洗、东游西荡、穿破衣烂衫、住廉价旅馆的时候。
显然,这是上帝极具讽刺的报复,像一部无声的电影。那个魔鬼被自己体内的毒素击垮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可怕的是,如今的德国正是那个病态大脑的产物。先是建立纳粹党,然后统治了一个国家,再后来是征服了半个世界。纳粹人已经诊断出他的疾病,找到了病因。那个为希特勒治病的草药庸医莫雷尔博士,给他吃一种名叫凯斯特博士抗毒片的药,还是专利产品——这个莫雷尔原来是性病专家。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但希特勒的话还是被当作金科玉律,尽管他已经口齿不清。他的观点已经感染了整个世界。现在,这个毒瘤又被那些盲从的金发纳粹男同们从地球嗖的一声带到其他星球,传播开来。
乱伦的结果是:疯狂、失明和死亡。
哦,朱莉安娜摇了摇头。
“查利,”她大声对烘焙师说道,“我点的东西好了吗?”她感到十分孤独,于是站起身来,走到柜台边,在收银机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