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答案的航程(第3/7页)

生物一懔,却只好干笑着拍拍同类的肩膀,说道:“你讲得太有意思了。幸好我们什么都记不起了。不然中间有一个可就麻烦了,老弟。”

同类推开它的手,说:“喂,正经一点。好好想想。我现在根本不了解你,虽然我不明不白要信任你。换几个问题问问,看你想不想得起来。第一个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生物艰难地想了想,如实回答:“不知道。”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不知道。”

“有什么爱好?”

“不知道。”

“崇拜过谁?”

“想不起来了。”

“一生中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

“好像没有。”

“你属于什么星座?”

“什么意思?”

“我偶然想起了这个。喏,星座。”

“星座?”

同类摊摊手。船舱外的星光便沿着它的指缝,密密麻麻溢过来,无数银针一样刺进生物的脑海。久了,它们都感到没话可说。

但后来一想到这段情节,生物仍否认它们曾拒绝作交流和理解。当时,它只是耐不住冷场,说:“你说,会不会有谁在寻找我们?”

同类一惊,道:“倒是有这种可能。如果我们接受派遣从某个基地出发,必定有谁在跟踪监视。”

在无聊的话题行将结束的时候,它们为最后偶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而激动不已。那派遣它们的人,会不会就是第三者?

它们提议实行轮流值班制度。记忆的丧失使它们不敢轻意对任何东西下注。况且,它们对正在发生什么和将要发生什么毫无把握。

所谓轮流值班,便是一位休息时,另一位待在主控制室,虽然也不能控制什么,但可以对突发事件进行监测,及时发出警报。

值班者更重要的职责,便是等待第三者的出现;以及,万一遇上了前来寻找它们的飞行器或者路过的飞行器,向其求救。虽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使对方获知它们的处境,但它们觉得,到时候就会有办法的。它们的智慧目前达到的地步便是这样。

三、方舟

等呀等。可是黑暗的空间好生静谧,不见第二艘飞船,也不见第三者。生物和同类失望至极,愤恨不已,便又去看窗外的星空。

星空亮晶晶的。宇宙大洪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泄入荒凉的船舱和寂寞的心胸。于是它们又开始无话找话。多亏了语言——它本身大概也是一种生命形态,它们这样感激地想。

“狗娘养的,谁也不管我们了。”同类说。

生物说:“喂,看起来我们的世界已经毁灭了,我们俩是唯一的幸存者。”

同类说:“这大概是事故的起因。”又说:“但你说的跟圣经中的不一样。听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乘的是诺亚方舟?那么鸽子呢?”

圣经是什么武器?诺亚方舟又是何种疫病?为什么要提到鸽子!生物听了同类的话,痛苦地思索。它朦朦胧胧记起了一些往事,却不得要领。它自己也试探着说:“那也应该有性别之分。这种场合,通常是安排一男一女。”

同类谨慎地问:“什么场合?”

生物便又乱掉方寸。性别是怎么回事?一男一女又该干什么呢?一团模糊遥远的云,带着长刺的毛边儿,在它的神志中纵横切割。心乱与静谧不成对应。语言杀人!生物慌张地去看同类,发现它也在尴尬地打量自己。

“这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除非你真的记得。”生物黯然道。

“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但不是我们的过错。”同类说。

渐渐地它们的谈话中常有一个星球的名字出现。但由于没有年代坐标对其进行定义,它们断定这东西大概不具备什么价值,便把它抛在了脑后。

另外它们逐渐回忆起自己跟“人”这个词汇有关。这是一个沉重得有点可怕的概念,它们有这种感觉。

可是就算是“人”,也并不能说明它们是谁,因此也没有多大用处。于是它们令人遗憾地放弃了在这方面取得的进展。但是……第三者会不会是个女人?这种新的想法使生物的精神一振,忘乎所以地兴奋和慌乱起来。

四、威胁

飞船上没有白昼和黑夜,谁也不知宇宙中的时间究竟过了多久。轮到生物值班时,群星依然缄默,像做游戏的小孩绷住脸,看谁先笑谁就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