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第8/12页)
这句话把她逗乐了,欲望终于不可收拾。
在床上,他对她说,他是一个佛教徒。
“真不好意思呀。”
她为这种献身精神而感动。
“你这是以身饲虎。”她疼爱地告诉他。但她并不认为他真的是佛教徒。近年来,打着宗教幌子行骗的人太多了。
没想到第一次是这样简单地就过去了!疼痛和快感,令她忍不住哭了。
这真是人类的世界啊!
完事后,她飞快穿好衣服,付了钱,头也不回就奔出房间。后面传来男妓的叫声:
“女施主,您的手袋!您把手袋落下了!”
弘明生年和来历不详。只知他是一个外来的和尚,给人一种从天而降的感觉。他卒于贞观十一年,这一点却在圆觉寺保存的档案中有着清晰的记录。这使女人大为击掌,心驰神往。
根据文献,弘明大约在隋大业十年前后开始讲说众经,开化愚蒙。据记载,弘明有苦节通灵、降伏鬼物的本领。
圆寂那天,弘明忽然敛衣合掌,求屣欲起,如有所见。众僧皆感怪异,齐声惊问。弘明答曰,佛陀就在寺外。言毕而卒。弘明圆寂后,方圆十里都能闻到一股异香,七日乃歇。
之后的传世法系看不出什么特别。弘明手下一位名叫怀让的门人继任了方丈。再往后,住持依次是慧安、法显、法通、僧济、普恒、道开。之后,在道恢的带领下,寺院逐渐发达兴盛,成为天台宗在南方一处显要的丛林。
至唐末,寺庙受到会昌灭佛的影响,转入衰微。
寺庙的历史显示出了与地层历史的差别。突出的感受是,前者并没有被任何外来力量忽然打断。
寺庙第一次被焚,具体是哪一年呢?女人有强烈的直觉,这与贞观十一年那场灾变直接有关。但除了地层中的线索,却查不到这方面的任何文字史料。
从地下发掘出来的那处疑为僧房的居址,以及仅存平面模样的寺院遗址,是否便是早年的圆觉寺呢?
据认为,在有关弘明的文献中,疑点还有两处。
其一是祈雨的法事。寺庙的档案记载,弘明刚来不久,当地曾大旱数年,弘明便连续祈雨,竟十分灵验。这样的法事后来每年都坚持了下来。但在贞观七年后,却停止了。这是为什么呢?此后连续几年,当地均出现了较大的灾荒,而寺庙没有任何慈善的表示。弘明与以前判若两人。
其二是弘明的游历。在大业十年至贞观七年间,弘明的大部分时间都用于云游四方,而不是在寺中主持日常工作,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一名侠僧,倒不太像是一位正常的方丈了。这种游历在贞观七年后,频度有所下降。直接来看,他从游历中获得的收益是佛学造诣达到了新高度。但是否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呢?
女人忽然意识到:弘明是在逃避什么——心灵中的黑暗?她为自己的想法而不安。女人感到与历史上那个男人有了某种沟通和默契。处在封闭的卧室中,她自觉置身于古代黑暗的禅房。
一切又回到了贞观十一年。
在现实中,时间走向了一个端点;而在理念和文字中,时间仍是一条连续不断的直线。
她开始怀疑有一段时间消失了。历史被抹去后又改写了。
真的与“核爆炸”有关?
或者,并没有什么历史的消失,而是同时存在几个历史。其中一个,也就是人们熟悉的那一个,在贞观十一年到来时,扭头朝某个分岔前进了。
危险的疑古思想,压迫得她再也坐不住。
夜深时,她放下手中书,来到阳台,从壁中取出一直还没使用过的晶体。她汇报了她遇到的这件奇事。
“老板,是否有必要深入调查一下呢?”
她的提议遭到了批评,因为按照规则,她不能干涉她之前的任一时代。
她仅是“未来”派驻这个时代的报告员。
但“未来”也感到了蹊跷,遂通知驻守古代的另一名报告员去调查一下弘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是否在企图颠覆历史呢?
青青田野。路上走来了进京赶考的读书人。
他为金榜题名而辞别了自己的父母、妻子和幼儿。这在那个时代,是很普遍的事情。
他的心情很愉快,因为又感到了使命的催促。
白天一路走来,遇着美好的风景,则吟诗以志。晚间则住宿客店。不觉半月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