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地徘徊(第17/18页)
几分钟后又一个迈寇现身,躲在远方一棵树后。我毫不怀疑还有很多个其他的迈寇在场,每一个都没有注意到其他的自己,每一个都为了离我不远处长椅上的那位姑娘而心神不宁。
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跟我交谈过的。全都不是,或者,全都是?
最后我转身靠近埃丝蒂。我径直走到她面前,摘下帽子。
“下午好,小姐。”我说,“恕我这般打扰。”
她惊诧地抬头看向我。我打断了她的白日梦。她摇摇头,只还我一个礼貌的微笑。
“你或许正巧认识我?”我问。
“当然,先生。您非常有名。”她咬了咬嘴唇,像是希望自己没有答得这么快,“我是说——”
“没错。”我应道,“你相信我的话吗?”她皱起眉头,这是个刻意的漂亮姿态——孩子从成人那里学来的举止。“就在明天。”我说。
“先生?”
“明天。”我重申,想用更微妙的方式表达,“你正等待的……到时会发生。”
“你怎么——”
“别在意。”我说。我站直身,拂过帽檐。不管怎样,她都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能把我变得紧张不安又尴尬。“我明天会在对面,”我边说边指向航道对岸,“找到我。我会穿着这身衣服,戴着这顶帽子。你会看到我向你挥手。就是那个时候。”
她什么也没说,只牢牢盯着我看。我背光而立,她不可能看清我的模样。可我能由落在她脸上的阳光看清她,阳光在她的发梢上、在她的双眸里闪耀。
青春年少,俏丽娟秀。她的周围笼着哀伤。
“穿上你最美的裙子,”我说,“明白了?”
她依然没有回应,可我见到她的目光游向航道对面。她双颊晕红,我明白自己说得太多了。我真希望自己什么都没对她说过。
我客气地微微躬身行礼,戴上帽子。
“日安,小姐。”我道别。
“日安,先生。”
我再次向她点头致意,经过她身旁,朝着长椅后的草坪走去。我抄捷径登上坡道,拐到一边,在一棵大树背后躲开埃丝蒂。
我看到对岸有一个之前见过的迈寇离开了藏身之处。他无遮无拦地站在岸边。显然他一直观察着我与埃丝蒂的交谈,现在我能看到他抬手挡在额前,正在搜寻我。
我确定之前与我说过话的就是这一个。
我只能帮他到这一步了。如果他现在两次穿越航道,去往两天之后,他就能在明日桥上遇到回应我信号的埃丝蒂。
他隔岸盯着我看,我看回去。接着我听到一声欢呼。他拔腿就跑。
他沿岸径直奔向今日桥。他一路奔过那道狭窄桥面,我几乎都能听见他那沉闷笨重的脚步声,片刻之后他在此岸出现。他走向明日桥的队伍,现在的步伐安静些了。
他排队时一直望向埃丝蒂。正盯向地面沉思的她全然没有发现。
迈寇到了付费亭。他朝收银台去时,向我回望,挥了挥手。我脱帽挥手还礼。他一脸幸福的笑容。
几秒后他消失在廊桥中,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我已经见过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戴上帽子,我背离航道走开,一路上从公园里宏伟的林木中穿过,从仍推着沉重割草机的园丁旁路过,从坐在树下吃午餐的一家又一家人身边走过。
我看到一株茂盛的老香柏树,我和父母亲与姐妹们曾经常在这株树下进餐。有块布铺在草地上,摆有几个盘子。一对老年夫妻正坐在茂盛的树荫下。妻子拘谨地坐在折叠帆布椅上,耐心地注视着准备肉食的丈夫。他正在割一块火腿,一丝不苟地自刻痕以下将肉切片。两位侍从站在后面,手臂上搭着白色的亚麻餐巾。
那位绅士与我一样身着正装。他的长礼服熨得笔挺,一双鞋亮得像经过了几周的擦拭。他脚边的地上,有顶丝绸直筒礼帽压着围巾。
他察觉到我不请自到的关注,抬头向我看来。我俩目光相汇,秉承绅士礼仪彼此点头致意。我轻触帽檐,祝他与女士下午好。接着我快步走向了外面的停车场。在登上去日内瓦的列车之前,我想见到朵莱妮。

标题出自约翰·济慈的诗 《无情的妖女》 译:查良铮 骑士啊,是什么苦恼你独自沮丧地游荡? …… 因此,我就留在这儿 独自沮丧地游荡 虽然湖中的芦苇已枯 也没有鸟儿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