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心理诡局(第6/7页)

打从两年前开始,汪雪的每一次操作都至少要在两个人的严厉监督之下,那两个人既是在监督着她,同时也会给她出谋划策,以让她更加合理地去调整苏雅意的一言一行。这会儿,团队上下都去忙开了,她因此得到了一个无人监督的机会。

汪雪扫了扫空空荡荡的四周,确认除了她,真的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于是,她停住了手中的操作,看着四下无人的房间,喃喃自问道:“这种机会可太来之不易了,我是不是应该抓住?”

她在脑中快速地分析起来,她在犹豫要不要那样做,要不要把那个已经在心中反复酝酿多时的计划实施下去。她很清楚时间不等人,自己得抓紧,早点做出决定。

于是,在这孤身一人的房间里,她权衡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就连那一下一下呼吸的声响也会将团队的其他成员给重新吸引回来。

“结果都不太好啊。”她急速地把自己这样做可能导致的各种各样的后果在大脑中快速地过了一遍,叹道:“都说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而自古以来,人最难面对的岂不就正是一个‘死’字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在一番痛苦的纠结之后,她终于还是迈开了双脚,向着苏雅意所在的房间快速走去。

苏雅意此时正在焦躁难遣悲哀无尽地挂念程学南,门忽然打开了,利用眼角的余光,她注意到来人是汪雪,这个一直在驾驭着她的人。

汪雪轻步走到她的床前,缓缓站定。这会儿,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无可奈何的悲哀的神采,她的这一种悲哀和苏雅意的完全不同,苏雅意的是无法自拔的痛苦的悲哀,而她的悲哀居然隐隐地包藏着一种“欣欣然”的情愫。

她轻轻地注视着她,任凭万千如蚕丝般细密结实,又如雨丝般清新空灵的思绪在一瞬间覆盖上自己的心头。

这两年多,她驾驭着苏雅意,曾一度把自己代入到她的身上。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就是她,通过她,自己才能算是一个人,一个活在人类社会里的人,一个真正能够了解感受这个世界的人。可现在,她就要让这个人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了。

好一会儿,心中那个危险的的决定才将她的思绪重新抓了回来,让她的意识落到床前。迎着明亮皎洁的月光,她轻轻地抬了抬脚,静静地坐到她的床前。她以一种悲凉无尽却又无可奈何的口吻道:“苏雅意,你其实一直都不知道,因为我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实际上,我不想看见他受到伤害。所以现在,我想给你打一种药,让你进入那种永久性的深度睡眠的状态,这样你就永远不会想念他,也不会再想念任何其他人。这样,他就不会很快陷入那种植物人一样的长久睡眠。可我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药物,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将会因为这样自私的做法感到无比自责愧疚。我更不想剥夺你的生命,虽然那样看起来好像更为干脆。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哪怕是失去了清醒的意识。我希望会有奇迹的那一天,等到协会已经不复存在的那一天,你就可以清醒过来再和他好好地生活下去。那样一来,也算是代替我和他好好地活下去了,因为我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你了。”

说完,她就不再有多余动作,稳稳当当地从兜里拿出那根早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针筒,推挤掉其中的气泡。而后,一气呵成地给苏雅意的静脉血管里注射进了一种黄色液体。

她是背着组织的原则这样干的,她无比清楚自己这样做,绝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但她还是选择了这样做。因为她觉得自己这样做,一生已无可憾。

从两年多前开始,那些程学南说给苏雅意的话,她一向都把它们当成是他说给自己听的。这两年多来,包括一开始程学南和苏雅意的分手,她都参与在内,她自问世上已没有第二个女人比自己更加了解他。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加入了柏拉图协会,过着寂寥的压抑的生活,他的话,给她寂寥的压抑的青春带来了一抹盎然生机。她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一个男生的,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她感到无怨无悔,只是会给苏雅意带去伤害,剥夺她再一次睁开双眼看这个世界的权利,未免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