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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她唯一已知的女性家长,她看了她最后一眼——女人坐在窗边不停地前后摇晃,一副肝肠寸断的表情,两只胳膊紧紧抱着自己。
后来,欧德雷翟说要回到那个女人身边时,这段视觉记忆便被贝尼·杰瑟里特用在了一堂重要的课上。
“爱令人悲惨。爱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力量,在古代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是如今已经不再关乎这个种族的兴亡。千万不要忘记那个女人的错误,那种痛苦。”
欧德雷翟进入青春期已经很长时间,还是需要通过空想调整自己的状态。成为合格的圣母之后,她就一定真的可以回去了,找到那个爱她的女人。尽管她只知道“妈妈”和“西比亚”这两个称呼,她也要找到那个女人。欧德雷翟想起了那些叫那个女人“西比亚”的成年朋友,想起了那些人的欢笑声。
西比亚妈妈。
然而,贝尼·杰瑟里特的圣母发现了她的空想,找出了空想的根源,于是便将这个也变成了一堂课。
“有一种思维方式,我们称之为意识并流,空想便是这种思维方式的萌芽状态。这种思维是理性思考的一种关键手段。只有掌握这种思维方式,你才能清空大脑中的杂物,以便更加清晰地思考。”
意识并流。
欧德雷翟目不转睛地看着客厅桌前的塔拉扎。童年的创伤必须小心翼翼地放在记忆中一个重建的地方。那一切的往事都已留在遥远的伽穆星球上,留在了丹恩人在大饥荒和大离散之后重建的那颗星球上。丹恩,彼时还是卡拉丹恩。欧德雷翟借助这些“其他记忆”的立场,牢牢掌握了理性思维。她接受“香料之痛”仪式的时候,这些记忆也曾涌入她的意识之中。
意识并流……意识的筛网……“其他记忆”。
姐妹会教给她的这些手段多么强大,多么危险。其他的那些人生全部就在意识的帘幕外面,是生存的倚靠,不是闲来无事满足好奇心的手段。
塔拉扎看着眼前滚过的资料,开口说道:“你沉湎其他记忆的时间太久,与其把精力耗费在这件事上,不如留存下来,以备后用。”
大圣母抬起头来,纯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欧德雷翟,好像看透了她的内心一般:“有的时候,你已经到了肉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如果不加克制,必然会折损寿命。”
“主母,属下并未滥服香料。”
“那就最好不过了!一个身体最多只能摄入那么多美琅脂,只能在往事之间寻觅那么长时间!”
“您发现我的瑕疵了吗?”欧德雷翟问。
“伽穆!”只是一个名字,但是胜过长篇大论。
欧德雷翟明白,当年伽穆的那些无法避免的创伤,只会搅乱她的心智,必须连根拔起,理性处理。
“可是我要去的是拉科斯。”欧德雷翟说道。
“那就别忘了劝人节制的警句格言,别忘了你是谁!”
塔拉扎再一次低下身子,看向了投影仪的显示区域。
欧德雷翟心想:我是欧德雷翟。
在贝尼·杰瑟里特的学校里,圣母通常不会直呼对方的名字,点名只点姓氏。久而久之,熟人好友之间也形成了以姓相称的习惯。她们在早期便懂得了昵称的意义,这种东西自古以来便被用作令人产生好感的圈套。
当时,塔拉扎比欧德雷翟早了三堂课,老师让她“带一带那个女孩”,其实是想让两人相识,几位老师则从旁密切观察。
所谓“带一带”,其实是稍微给了她一点儿下马威,不过也让她了解了一些必要的知识,这些东西与其由老师教授,不如由同学告知。塔拉扎能够看到这个女孩的私人记录,于是便开始用“达尔”称呼自己训练的这个女孩,欧德雷翟则叫她“塔尔”。两个名字之间逐渐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达尔,塔尔。暗中观察的圣母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勃然大怒,大加训斥,然而两人仍然偶尔会在不经意之间犯下错误,有时只是单纯觉得有意思。
欧德雷翟低头看着塔拉扎,说道:“达尔,塔尔。”
塔拉扎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我的个人记录里,哪一件事情你不是了如指掌?”欧德雷翟问道。
塔拉扎坐了起来,等待犬椅依着她的新坐姿调整好了形态,双手合十,放在了桌面上,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一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