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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康陷在极度的痛苦里,挣扎着、颤抖着,心志开始动摇。他望着床前,小几上有一盏灯,燃烧着荧荧的烛火。他太痛苦了,忽然跳起身子,把手掌伸到烛火上去烧着。桂花大惊,扑了过来。

“你干什么?”她去拉他的手。

“不要管我!”他用力一推,桂花摔跌在地上。

“你知道吗?有几万只蚂蚁在我身体里爬,我要烧死它们,消灭它们!”

这时,慕沙带着大夫和巫师,一起冲进房来。慕沙看到这个情形,吓了一跳,就直冲到床前,一口吹灭了烛火,惊呼着:

“你在做什么?真要戒这个药,也需要大夫在旁边,需要很多人来帮忙,你自己一个人怎么戒?”

尔康跌跌撞撞的扑到另一盏烛火前,举起手掌继续烧着。昏乱的说:

“烧死它!烧死它!它在我身体里面钻,快要钻到我的脑袋里面去了!给我火,烧得大大的火,我要烧死它们!”

大夫、巫师、慕沙都看得胆战心惊。大夫嚷着:

“吃药吧!这儿有银朱粉!我知道你很不开心,又给你配了一点新的药,吃了会让你很轻松、很愉快!”他一面说,一面拿出准备好的药。

慕沙抢过了药,拿着水杯,冲到尔康身边去。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过不去呢?赶快吃药!”

尔康看到了药,瞬间瓦解了,扑了过来,就去抢药。

“给我!给我……给我……”

他抢到了药,才要塞进嘴里,又停止了,瞪着那些药粉,发出一声哀号:

“哦……不要!”

他把药粉一撒,把杯子砸碎,抓住慕沙一阵乱摇乱喊:

“你看你把我弄成什么样子?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恨你!恨你!恨死你!”

慕沙惊怔着,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呆呆的看着他。她怎会把他弄成这样子?在她这一生里,第一次这样深深的爱一个人,这样强烈的想要一个人!她只是要救他的命,怎么会把他陷进这么大的痛苦里?

大夫赶紧再拿了一包药过来,喊着:

“吃下去!吃下去!吃了很快就舒服了!天马,不要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你的药瘾已经太深,戒不掉了!”

尔康放掉慕沙,直扑大夫,双手掐住了大夫的脖子,大喊:

“我掐死你!你是什么大夫!你治得我不死不活,治得我一身是病,治得我这么痛苦,我掐死你……”

大夫挣扎着,兰花、桂花、巫师、徒弟都来帮忙,喊着叫着。

“放手呀!放手呀!你会把他掐死,快放手……”

众人去拉他扯他,喊成一片,房里乱成一团。忽然间,尔康双手乍然松开,倒在地上,抱着身子一阵抽搐,就昏厥过去,不动了。

“他死了!死了!”兰花惊喊。

慕沙这才惊醒过来,扑向尔康。大夫惊魂未定,摸着脖子发抖。慕沙急呼:

“巫师,巫师,赶快给他喊魂呀!”

宫女们端着一盘一盘的食物跑进门来,把食物放在窗前。巫师就带着徒弟,去窗前喊魂。宫女们七手八脚把尔康抬上床,大夫也摸摸脖子喘口气,急忙诊治。

“还好还好,还没死!赶快把他的嘴撬开,把银朱粉灌下去!他的消沉,也是断药的症状,我又加了一味药,吃了就会好!赶快赶快!”

大夫用银匙撬开尔康的嘴,大家抱住他的头,压住他的身子。慕沙急忙把银朱粉倒进了他的嘴里,再用水一匙一匙的喂进他嘴里,他喉中咕噜几声,药已人喉。

巫师站在窗前,生怕尔康的灵魂听不懂缅甸话,特地练习了汉语,虔诚的喊着:

“天马的灵魂啊!你不要漂流在外面了,如果下雨,你会淋湿,如果出太阳,你会晒伤,蚊子要叮你,水蛭要咬你,老虎要吃你,雷电要轰你!家里多么舒服,你什么也不会缺,不怕风吹雨打,你安安逸逸的回来吃饭吧!”

巫师重复的念着、喊着,尔康醒来了。他睁开眼睛,虚脱的,无力的看着室内的一切,听着巫师用不纯熟的汉语“喊魂”。

慕沙看到他睁开了眼睛,这才松了一口气,喊着:

“醒了醒了!天马,你觉得怎样?”

尔康无力的、沮丧的、虚弱的说:

“好像经过一场激烈的战争,打了几天几夜一样,浑身都没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