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病屋陷阱(第3/5页)

“先歇会儿吧,乔治。”他少见地关切道,“安妮塔会来照顾你的。”

看到他点点头闭上眼睛之后,迭戈冲进屋里。他急于躲开大雨,急于回归常态,回到他能掌控的地方。风跟着他灌进屋里,吹熄了走廊里的蜡烛,只有长长走廊尽头的会客室里还有隐约的红光。哈瑞斯在他身后进来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风终于止住了,同时也挡住了外面的光。他们在黑暗的走廊里站着、喘息着,身上冒着热气。迭戈对家里了如指掌,开始往前走——但马上又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哈瑞斯撞到他身上,差点把这个虚弱的老头撞倒在地。

黑暗中,安妮塔倒在地上。她身上穿着厨房衣服和围裙——又一次又脏又皱、布满红色和绿色的污渍。她旁边的地上倒着银制咖啡壶。咖啡泼洒在抛光木地板上,在她的脑袋旁围成一个褐色光晕。她已经死了。

这场面太让他震惊了。外面暴风雨中的混乱是一回事,但在他家的走廊里……?迭戈呆呆地站着,听着鼓点般的雨声和吹打着断铁的风声。哈瑞斯从迭戈身旁挤过来,大步跨过尸体。他去会客室拿来了那个大的银烛台,放在安妮塔尸体旁,黑暗在烛光的照耀下四散逃开,缩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她的脸皱成一团,好像死之前正要打喷嚏一样。秽物从她鼻腔里流出来,跟她旁边地面上的咖啡混在了一起。她的皮肤在烛光下看起来十分光洁。迭戈的目光顺着她张开的手臂看过去——她到死都还抓着那把咖啡壶。而她的指甲,也是那种让人恶心的白垩色。

哈瑞斯也注意到了她奇怪的指甲。他伸出毛茸茸的手摸了摸咖啡壶,冷冷地说道:“壶还是热的。她刚死了没多久。”然后带着担忧的神情打量着走廊。突然一道闪电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这里满是疾病的恶臭味,迭戈先生。”他不安地说。

这话让迭戈打了个寒战,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呼吸着走廊里被污染的空气。他试图屏住呼吸——这对于一个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仍然气喘吁吁的人来说可不容易——并退回了门口。他死死盯着安妮塔诡异的指甲,下意识地脱下了自己的手套。

他的指甲跟安妮塔一模一样。

哈瑞斯注意到了这一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上帝啊!”他叫道,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到了幕墙边,惊恐地倚墙站着,胸口剧烈起伏。地上的蜡烛把他的脸照得十分恐怖。他用袖子掩住口鼻,跑开了。

* * * * *

迭戈呆若木鸡地站着,感觉自己十分苍老。汗水混着假发粉流到额头上。他拭去汗水,然后突然一把扯掉凌乱的假发。今晚没什么扮体面的必要,他也没有仆人可以帮着打理着装了。乔治捡回了一条命——安妮塔就没这么幸运了。她肯定是死于肺炎,就像她之前的女仆克莱尔那样。佣人房在厨房下面,显然那里太潮湿了,不知道之前有多少奴隶也是这样死的?但是……

会不会他们肺炎的病因并不相同?

安妮塔有没有见过那个幽灵?迭戈见过莫莉两次,每次都有严重的咳嗽伴随着胸口剧痛。就算安妮塔之前见过鬼魂,她肯定也不会告诉迭戈。她太害怕被再次卖掉,所以拼了命地要讨好迭戈。真是个蠢姑娘。安妮塔本身无关紧要,但是如果要了她命的肺炎是由莫莉引起的呢?如果她不是第一个这样死的呢?克莱尔是不是也是被鬼魂杀死的?更糟糕的是,如果害死马塞尔·赛维尼的并不是疟疾——迭戈之前一直觉得他死于疟疾——而是肺炎呢?

迭戈开始颤抖。幽灵不止在他的房子里游荡,它还屠杀住在这里的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迭戈对着空气问道。回答他的只有雨滴打在庭院石头上的声音。

根据弗朗索瓦·福卢格的说法——他日记里写的,莫莉害怕他倒台之后自己会流落街头。而按照哈瑞斯的说法,她就是那段时间死的。她生前最后的念头可能就是要保住自己的房子。这可能就是她杀死违背诺言的人——弗朗索瓦·福卢格——的动机。但福卢格是跳楼自杀身亡的。难道他的坠楼是被谋杀的?是不是他的死并不足以平息莫莉被背叛的愤怒?所以她要继续杀掉所有住在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