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青(第26/29页)

“因为就做了很短一段时间,所以家里人都很少说这事。呵呵。”爷爷笑道,他的笑意里没有任何得意,平淡如水,仿佛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他经过洞庭湖的时候还吟了一首诗。”

“诗?”我很少听到别人提起姥爹生前还喜欢吟诗。作对倒是常有的事。爷爷说过,原来的秀才举人,见了面就喜欢出一个难对的对联,专门找人为难,借此显示自己的才华。但是从来没有谁难倒过姥爹。

爷爷仰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池塘,道:“那首诗是你姥爹经过洞庭湖的时候作的。那首诗是这样的:洞庭湖中水开花,身挂朝珠不爱他;世上只有种田好,日在田中晚在家。”

我对诗没有什么研究,也就不能在平仄和意境上作相应的评判了。不过这首诗乍一听来,感觉还蛮好。

“当官都不如种田呢。”爷爷道。

奶奶立即抢言道:“你怎么教育他的?不当官?当官有什么不好的?学你这样种一辈子田就有出息了?真是的,没见过这样当爷爷的人!还好意思说!”

奶奶还要说什么,刚好一个年纪跟奶奶不相上下的老婆婆走了过来。她热情地邀请奶奶道:“娭毑,李姥姥家来了外地的孙媳妇,我们一起去看看?”

奶奶听了她的话,立即感兴趣地跟着走了。

看着奶奶走远了,我小声问爷爷道:“张九那边你不准备去了?”

爷爷又将锄头扛起来,然后问我道:“现在去?你奶奶知道了怎么办?”爷爷向来都要奶奶首肯或者默认,他才会安心地去做事。以往奶奶从没有直接拒绝过爷爷的请求,但是今天看来奶奶是绝对不会退让半步了。

“那怎么办?你就不管那条竹叶青蛇了?你可是答应过张九的。”我对爷爷的态度不满,但是我也知道奶奶的脾气。

爷爷朝昨天遇到张九的小山上望了一眼,迈开步子道:“能不能救那条竹叶青,其实还要看张九自己。”

“……其实还要看张九自己啊。”蛇贩子莫名其妙说出一句毫不搭题的话。

“你说什么?”张蛇人被他这句话弄得一愣,忙把那双迷惑的眼睛看向座旁的老熟人。“还要看张九自己?”

蛇贩子被他一问,自己也是一愣,连忙将放到嘴边的茶缩回,讶问道:“我说了什么?”

躲在隔壁的张九更是吓得打了个冷战。他早就认为蛇贩子那番话是讲给他听的,但没承想那个蛇贩子突然将他的名字说了出来。他一惊,双手失措,将门弄得“哐当”一声响。堂屋里的两个人立即同时朝张九的睡房看去。

“张九!”张蛇人厉声喝道。

“唉——”张九见被发现,连忙答应一声,打开门来,蓬头垢面地站在一个捉蛇一个贩蛇的长辈面前。那丢在地上的蛇也看到了张九,立即腾的一下立起了一尺来高,蛇信子吐得更欢了。

“你干什么呢?”张蛇人仍旧虎着脸。他对张九这种偷听的行为表示不理解和愤慨。

“我……我……”张九嚅嗫了片刻,眼睛的余光瞟到了堂屋一角的脸盆,立即灵光一闪,说话也流畅了,“我找脸盆洗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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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听他这么一说,脸色立即缓和了许多,指着角落道:“脸盆在那里,自己打了水洗脸吧。顺便带一桶水来。缸里快没水了。”

张九假装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慢悠悠地走到墙角,拾起脸盆往外走。编织袋里的竹叶青一直看着他走出门,但是张九不敢多瞟竹叶青一眼。走到门侧,他站住了,听蛇贩子将他的经历讲完。

蛇贩子继续讲:“我是在冬天结婚的,当时那个蛇精回到洞穴里冬眠了。所以我的婚礼举行得比较顺利。但是我媳妇经常在梦中被吓醒。”

“为什么?她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吗?”张蛇人问道。

“不,她说她睡着睡着就感觉浑身冰凉,几乎要死去。”蛇贩子摇头道,“她说她是被冻醒的。可是身上被子盖得好好的,被窝里热烘烘的。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给她加盖一层被子。可是她还是经常在半夜里被冻醒。”

“不会是身体出毛病了吧?”张蛇人问道,“我见过患冷病的人,三伏天都要穿着棉袄。”

“哦?这种病我倒是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