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梦 追寻(第7/11页)

“怎么弄的?”

“捉这只蝴蝶,”叔豪说,高高地提着笼子,“像不像以前吓走的那一只?给你捉回来,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婉君看看他那满头大汗的狼狈样子,感到心里一阵抽痛,她说:

“进来吧,擦一把脸,让我给你把袖子补一补!”

叔豪却惨然一笑,说:

“不敢劳动你了!”说着,他放下了笼子,用袖管擦擦额上的汗,自顾自地去了。婉君提起那个笼子来,望着那墨蝶在笼子里扑着翅膀,这才发现笼子上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李商隐的句子: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婉君把笼子放在桌上,自己坐在桌边,深深地沉思起来。

过了一天,叔豪又送进一个笼子,里面居然囚着一条已将吐丝的大蚕,笼子上也有一张纸条,龙飞凤舞地写着一首古诗:

春蚕不应老,

昼夜长怀丝,

何惜微躯尽,

缠绵自有时!

婉君把头埋在手腕里,痛苦地闭上眼睛。当第三天,叔豪又来打门的时候,婉君哀求地看着他说:

“求求你,别再送任何东西来了!”

叔豪望了她一会儿,掉转头就走了。婉君看着他负气走开,心中又是一阵抽痛,她把背靠在门框上,闭上眼睛,喃喃地说:

“别怨我!别恨我!别怪我!”

“谁怨你?谁恨你?谁怪你?”

一个声音问,她吃惊地张开眼睛,在她面前,伯健正微笑地望着她。她脸一红,转过身子想进房里去,伯健拦住了她,把她的脸托起来,仔细地凝视她,他的笑容收敛了,他的眼光柔和而又关注地在她脸上逡巡,然后,他用手指抹去了她面颊上的一滴泪珠,轻轻问:

“为什么?”

她转开头。

“没有什么。”

“不要进去,先告诉我。”伯健说,“有谁对你说过了什么吗?谁恨你?谁怨你?谁怪你?恨你什么?怨你什么?又怪你什么?告诉我。”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摇摇头说。

“是吗?”他深深地凝视她。“不愿意告诉我?不信任我,还是不了解我你的关怀?婉君,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抬起头,看着他,他面容严肃,眼光柔和而恳切,里面包含了太多的关怀和深情。他智慧的额角给人宁静的感觉,颀长的身子使人有一种安全感。她突然渴望倚靠在他怀里,让他帮她抵制一切困扰。但是,这些事又怎能和他讲呢?伯健的眼睛里浮起一片疑云,他担忧地说:

“婉君,是不是——”他咬咬嘴唇,“你不想嫁我?你不喜欢我?”

她猛烈地摇头,喘着气说:

“不是的,你别乱讲,没有的事……”

“那我就放心了,”伯健如释重负地说,对她安慰地笑笑。

“你知道,婉君,我那么喜欢你,我费了一段长时间来等你长大。你放心,婉君,你会发现我不是个专横的丈夫,我会待你十分好,你放心……”

婉君点点头,于是伯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捧起她的脸,用手指抚摸她光滑的面颊。可是,突然间,一声冷笑传了过来,仲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用折扇在伯健手腕上敲了一下,说:

“还没有圆房呢!在门口表演这一幕未免太过火了吧!”

伯健回过身子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是你,仲康!”

婉君一看到仲康就害怕,转过头,就要钻进房里去,但仲康抢先一步堵住了婉君的门,昂然地站着,冷笑地望着婉君说:

“还没变成嫂嫂呢,就先不理人了!”

婉君局促地看了仲康一眼,仲康的眼睛正狠狠地盯着她,嘴边依然带着笑,却笑得十分凄楚。她立即发现他樵悴了,他的眼睛下有着黑圈,面容非常灰白。她软弱地站着,觉得仲康的眼睛那么使人震撼,好像一直看进她的内心深处。伯健的声音响了,他在试着给她解围:

“仲康,别开玩笑,让她进去吧!”

仲康直视着伯健,憋着气说:

“大哥,你放心,我伤害不了她的!”

感到仲康的语气不大对,伯健诧异地看着他,说:

“怎么回事?你好像不大高兴。”

“我应该高兴吗?”仲康爆发地说,“八年前我行的婚礼,八年后你来圆房!婉君到底该算你的妻子还是我的妻子?大哥,别以为婉君一定该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