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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唬地从地上站起来,脸色顿时涨红了,关怀和焦灼全从他脸上消失,他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直直地盯着她,他的声音变得像冰一样冷了:

“原来,你是特地提前回来抽查我!”他深吸口气,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烟酒混合的气息,“你喝了酒!”他提高了声音,“你醉醺醺地回家找我麻烦!”

“我没有醉,”她挣扎着说,开始认死扣,“我只要知道你晚上在哪里!”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在苏家!”他吼着,脸涨得更红了,“不信,你去问苏燕青!”

“那么,你是和苏燕青单独在一起了!如果你在苏家,你不会在苏教授的书房里,你大概在燕青的闺房里!”她昏乱地说着,心底,有个小声音在反复低喊:你失去他了!你失去他了!你失去他了!他曾经为你收集过阳光,现在,却在为别人收集阳光了!

“好呀!”他喊了起来,“你像个多疑的、吃醋的、嫉妒的太太,你希望我在哪里?如果我告诉你,我确实和燕青在一起,你是不是就满意了?”

“你是吗?”她固执地问,死盯着他的眼睛。

“我是。你满意了吗?”他问,愤愤地、冷冷地,把她从头看到脚,他眼光里的批判像两支利箭,“不过,不像你想像的那么肮脏,我们在一起整理苏教授的文稿,一直整理到十二点!她抄写,我归纳,整晚都埋在李白和杜甫的诗文里。我没有去过燕青的闺房,她出白诗书之家,你以为她也……这么随便?”

她在他批判的眼光下瑟缩而受伤了,她在他谈燕青的那种赞美的语气中受伤了。

“你的意思是嫌弃我了!我属于肮脏的了,因为,我既不出自书香之家,又随随便便地跟了你!”

“天啊!”他大叫,“你变得简直叫人不能忍耐了!”他一把抓牢她的胳膊,盯着她问,“你喝了酒?”

“是的!”

“也抽烟?”

“是的!”

他用力把她往那藤椅中一摔,回身就去拿自己放在小几上的夹克。拿起夹克,他直冲向房门口,她坐在哪儿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心里有几千百万个声音,在那儿轰雷似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书培!别走!书培,我不是安心要找麻烦!书培,请你不要走!书培,我只是害怕,害怕,害怕,害怕得快死掉了!书培……”

尽管她心里喊得多么激烈,多么疯狂,她嘴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只是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他冲出了小屋,砰然一声关上了房门,他关得那么用力,以至于整个小木屋都震动了。她随着这阵震动,只觉得天旋地转,似乎整个人都像个木偶般被震碎了,碎成一片一片,再也拼不拢了。她更深地蜷进那藤椅中,抱住了自己的头,把脸埋在靠垫深处,她无力去移动,也无力于思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