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消息(第4/6页)

“预计五点钟。”

对方稍稍犹豫了片刻,却并未留下什么要转达的内容,说了句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三分钟之后,内线电话响了。

“董事长呢?”

这个声音是采购部的山崎达夫。她差不多可以辨认出三十名公司干部的声音来。

“他不在。”

“几点回来?”

“预计五点钟吧。我知道他去哪儿了,要不要通知他联系你?”她瞥了一眼记录说道。

“嗯……哎呀,算了。”

电话挂断了。

之后的三个小时里,一共打来了十一个电话。五个是外线,六个是内线。

五点前,外线电话铃声响起。

“我是泷泽……”

这个声音是公司外面的人,不过,她也同样一听便知。此人说话时向来语气低沉,发音也含糊不清。

她告诉泷泽,董事长五点过后才能赶回来,说不定还要再迟一点。泷泽有些犹豫不决道:“我亲戚去世了,必须马上赶到横滨去,有件事能请您转告董事长一声吗?”

“好的。”

“请您按我说的记下来。可以吗?”

“好的,您说吧。”

“大锦的事。明白吗?大锦。”

“明白。”

“训练完之后,腿热乎乎的……是热乎乎的哟。”

“嗯。”

她手里的圆珠笔在便笺上龙飞凤舞地记着。

“腿部热乎乎的,屈肌好像有点发炎了……是屈肌。”

“嗯,屈肌对吧?”

“对。然后,看上去很痛,只能强撑着上场,所以这次大概不行了……就这些,能帮我转告一下吗?”

“好的。”

她把写好的便笺拿在手上。

“我重复一遍。”她说。

说完这句话,她看着便笺上记录下的内容,重复道:“大锦在训练之后,腿部热乎乎的,屈肌好像有点发炎了。看上去很痛,只能强撑着上场,所以这次大概不行了……这样可以吗?”

泷泽似乎正侧着耳朵,仔细倾听着。

“可以了。请把这话转告给董事长吧。”随即,泷泽挂断了电话。

泷泽是东京赛马场涩川马舍里的一名舍务员,听声音大概在四十岁上下。大锦是米村董事长养的一匹赛马。

星野花江又看了一遍便笺。这段话的真正含义应当是这样的:“训练完马匹后摸了一下马的体温。本该冰凉的膝盖以下的腿部居然微微地发热,可能是患上了屈肌炎。看上去,马匹的健康状况堪忧,只能勉为其难地让它参赛,这次比赛恐怕赢不了了。”

这种解读方式,她是在不知不觉中学会的。所谓这次比赛,指的是三月二十六日(星期日)在中山赛马场举行的“珊瑚奖”大赛。

大锦被视为二十二匹参赛的马匹里最具实力的一匹。即便不能拿第一,第二名也是稳操胜券。

泷泽会把周日赛事的内幕消息透露给董事长,是因为董事长今天傍晚或明天就要跟其他马主互通消息了,所以才在电话中交代了这些资料。本应等到董事长回来再打给他本人的。可惜,不巧亲戚去世,泷泽必须立刻赶到横滨去,因此就只能请秘书代劳了。

大锦的父亲曾在德比赛中获胜,母亲也在橡树赛中胜出,它的血统纯正至极。董事长花了巨资才把它买了下来。前年初,它刚过四岁就在德比赛上斩获第二,去年春天又在天皇杯大赛上名列第三,秋天在重赏大赛上更是一举夺冠,是目前最热门的赛马之一。

五点四十分前后,董事长从外线打来了电话。

“太晚了,我就不赶回公司了。马上要有大川赛,我要去浅草的金春。我不在期间,有什么电话打过来了吗?”

星野花江转达了各方来电内容后,把泷泽的留言念给他听。

“哦,这样啊。”

董事长没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声音里明显带着失望。

六点钟,星野花江离开了日东商会。她从人形町站搭地铁,来到了国铁秋叶原站的站台上。

下班的路上她也一向是独自一人。日东商会的同事里,本也有同路的,可谁也不肯过来跟她搭话。跟隶属于秘书室的她,彼此部门不同,并不能成为一个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年轻的女孩子们觉得她高不可攀;同龄的女员工们觉得她实在难以打交道;男员工们则认为她是个沉闷无趣的女人。或者说,假若她能年轻些,漂亮些,即便不漂亮,只要可爱些,有气质些,或许,就会有人亲密地凑过来和她一起下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