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帝王庙(第4/5页)

“要陷害哪个?”

“这倒要问一问你元一兄了。年兄这几日两次到兵马司牢房,见的却是何人?”

徐贯见他连这事都知道了,不再装糊涂,拱手道:“承芳兄办案,真是不世之才,看来对此事已经是一清二楚,小弟佩服,佩服!”

杨继宗仍旧冷着脸道:“此案情形,有些已有真凭实证,有些地方还是靠依情理推演。你们得知仝清为小厮的事与冷铺的乞丐生隙,就设计让他入彀,一面挑拨他带人趁夜来冷铺抢人,一面让景七这些恶徒抢先一步把人杀了。仝清来到冷铺,你们又布置了西城兵马司的史吏目在附近蹲守,故意把几个石府的兵丁放跑了,却单单拿住了仝清,还撕下仝清的一片衣袖放在死者手中,作为他参与杀人的证据。”

徐贯见他说得明白,只得点头称是,又问:“杨兄可知,费这么大周折,要陷害那仝清何用啊?”

“你们抓到仝清,却并不报官,而是私自押在兵马司的狱中,实是要用这件泼天血案来要挟一个人,就是仝清之子仝寅。仝寅是出了名的孝子,自然不会不救其父。阁下两番见那仝清,索取书信,大概就是要找仝寅来胁迫他为你们做事吧?”

“承芳你猜得果然不差。你可知我们想要仝寅去做什么?”

“以仝寅的身份,这也不难猜。你们无非是要仝寅以天命为由,去说服武清侯石亨,要他参与你们的复辟之谋!”

两人这些话说得声音极小,因而几乎是脸贴着脸,徐贯此时才将身子向后挪了挪,用平常声音说道:“既然承芳兄如此明白,何必再瞒!那日在宛平县衙,小弟也曾对你说过家伯父的所见,都是为了安邦定国,才出此奇谋,承芳你何必来蹚这浑水呢?”

杨继宗却依然将身体凑过去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徐大人的大策是正是邪暂且不言,贵府叔侄为了所谓大计,利用一帮穷凶棍徒,平白杀死十几条无辜性命,难道说不怕离地三尺有神灵,要遭报应!”

徐贯颇不以为然,翻了翻眼道:“自古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哪朝哪代的大政局中没有成千上万的屈死鬼?为了江山社稷,天下安危,死几个连苦主都没有的花子又能怎样?家伯曾道:左边堆积黄金十万两,右边杀人血流成河,还能目不转睛,全然不顾,那才是真宰相。要成大事,怎能拘于小节。待大事成后,我们自然要多找些僧道来念经超度那些冤死的魂灵,也算他们死得其所了。”

杨继宗见他如此说话,知道是话不投机,已经辩无可辩,只是用力摇头道:“天地之性,以人为贵。为了你们的伎俩就滥杀无辜,即便是平民百姓,即便是无名乞丐,终是人命关天。岂能如此,岂能如此!”

徐贯才道:“承芳兄一片恻隐之心,固然可敬,但大势所趋,天命难违,得放手时且放手吧,何必再争这一日之短长?”

杨继宗冷笑道:“说什么大势所趋,在下所见的可净是些鬼蜮魍魉。何况,元一兄的所谓大势恐怕也未必就会一帆风顺!”

徐贯见杨继宗如此执拗,也只得叹道:“也是近来大事需要人手,又因这案子已经布置了重重疑团,一时大意了,没让他们全都暂时撤离京城,竟让承芳兄只两三天就把这案子几乎破了。以兄台这样的精明缜密,若能与我等共谋大业,参赞谋划,将来何愁不会宏图大展,有无限的前程!”

杨继宗本想一口回绝,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心想将来或许还需要留有余地,因只摇头道:“弟此次是受锦衣汤公之邀前来破案,大明的律法俱在,我也只知遵法而行。至于你所说的大业,一来在下人微力薄,难孚众望;二来我对老兄的手法实难认同,只好忍看无限的前程付之东流了,可叹,可叹!”

徐贯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承芳兄何时心情有变,尽可来找小弟攀谈,不论来谈大事还是小事,俱都无妨。”

杨继宗见全案已明,一心想要赶到仝寅处说明案情,或许还能说服他,不要帮徐有贞一伙去到石亨面前陈说。因此不再与徐贯纠缠,说声告辞,出门与杨二骑马走了。徐贯仍在后面摇头遗憾不止。

行走不远,却见云瑛和老麦正站在四牌楼西边张望。云瑛见了杨继宗就连忙赶过来,也不等杨继宗下马,拉着马头急道:“刚才一伙东厂的番子来到宛平县衙里,说要拿你!让老麦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