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死亡(第2/13页)

可能是出于把两个患者放在一起便于管理的考虑吧。冰见子医生嘱咐不安的我:“你一定要好好儿看护他们啊。”

不久前,由于夏美的逃跑,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冰见子医生的信赖,这次她把有问题的村松先生让我管理,是否说明她仍然相信我?或者因为她觉得我听话,能够一声不吭地遵从她的旨意护理患者?不管怎么说,我心中涌起了一种被冰见子医生一点点儿拖入陷阱的感觉。

好像察知了我这种心态,第二天,在护士部门为凉子举办的送别会上,她看准机会在我耳旁轻轻说了一句:

“看样子,你已经逃不掉了。”

“什么?”

凉子已有了些醉意,她的目光中呈现出一种少见的多情。

“冰见子医生一直看好你,你已经是她的同路人了。”

“傻话……”

我想对凉子说,少用这种演歌世界里的词语,但是她的确一语道破了事实。

“我已经幸运地逃出了火口。但是村松先生的事情,还请你多多关照。”

凉子喝了一口手里拿着的红酒,接着说:

“那个人,你只要对他说一个名字,他就会睁开眼睛。他只对这个名字有所反应,你记住了。”

说着凉子轻轻地对我眨了一下眼睛。

“就是瞳字,瞳孔的瞳。”

“瞳?……”

“对,这是村松先生亡故了的女儿的名字。只有呼唤这个名字时,他的脸上才会出现表情,别忘了呀。”

凉子说完以后,就跑到西楼病房的工作伙伴当中去了。

不愧是凉子,那么了解村松先生的事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在和冰见子医生那种我行我素的治疗进行抗争,并且拼命地保护患者,所以,她才能比谁都清楚村松先生的病情和嗜好。这样一个凉子离开以后,所有的重担今后都落在了我一个人的肩上。一想到这些,我就会不安起来,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怎么办……”

如今再说这种话为时已晚,在和冰见子医生抗争这件事上,凉子曾是我的战友。凉子首先对冰见子医生那种异常治疗发出了疑问,并告之于我,寻求我的支持。开始时我并没有认真对待,可是在听她讲述这些疑问的过程中,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起来,从那时起,我对金子太太及夏美的治疗,也开始抱有疑问。

如果不是凉子那么强烈地表达出她的看法,我至今都不会察觉这些问题,即使察觉了,说不定也不会这么关心这个问题。

在这种意义上,说凉子唤醒了我的良心也不过分。

这样一个凉子离开医院以后,今后我只好独自进行抗争了。无论有什么疑问,再没有可以商量的对象,我必须一个人孤军作战。

“我真能扛得过去吗?”

至今为止,凉子一直和我抱有同样的疑问,说实话,我以为我们会并肩作战下去。反对冰见子医生做法的不是我一个人,凉子的反对甚至更加激烈,更加愤怒,她这种情绪使我感到十分安心,精神上也放松了不少。

这个凉子走了之后,我认为不可能立刻找到取而代之的志同道合的战友。就是我想寻求共同抗争的伙伴,可大家都忙于自己的事,再有即便我想发动他们反抗院长,也没有人会赞同我,而且只能给对方带来麻烦。

在这种环境中,我还能毅然决然地抗争下去吗?

“快了,从下周开始,金子太太及松村先生都成了我负责照顾的患者了。”

想起来我就紧张,同时开始怨恨在抗争中半途撤退的凉子。

医院的日程安排和我的紧张感毫无关系,所有事仍旧按部就班地继续进行,十二月底病房的调整全部结束。

按照原定计划,松村先生搬到了我负责的东楼病房,重新进行了一次检查。

检查的结果是血压有些偏低,有轻微的贫血症状,心电图等其他项目都没有异常。

可能由于一直卧床不起,松村先生脸色苍白,皮肤干枯,四肢出现了轻度的肌肉僵硬和萎缩的现象。而且意识反应较为迟钝,因为有大小便失禁的危险,所以需要使用尿布。

他搬到我这儿那天,我凑近枕边对松先生说:“从今天开始,我负责你的护理,我叫北向。”他很好奇地看着我的脸,慢慢儿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