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第4/9页)
当然电话里没有平日的爽朗。可是仅从声音判断,也没有慌乱的感觉。
虽说作为亡妻的丈夫、丧主,惊慌失措、万分悲痛会让人感觉失态,但加仓井也未免太过平静了。
想着想着,圣子逐渐觉得加仓井很可怜。
不用说,他要抚慰、鼓励两个孩子,还要一一应对那些前来吊唁的人,同时还要做灵前守夜的一应安排。
本来应该沉浸于悲痛中,守护在遗体旁,可现在却要东奔西走安排各种事情。
圣子的眼前,瞬间呈现出加仓井安排灵前守夜的情景。旋即又消失了。
第二天,圣子来到公司,职员们已知道了加仓井妻子死亡的消息。
总编牧村及出版部长高杉,昨晚似已去过府上吊唁。听他们说,加仓井的妻子昨天下午三点来钟突然心脏病发作。起先控制住了,可一个小时后再次发作,就那样心脏停止了跳动。
加仓井的妻子患有心脏瓣膜症,苦于心脏哮喘。今春开始病症恶化,好像医生也说不会拖得太久。
听说加仓井的妻子时常心脏病发作,为防万一,他总是将自己的去处告诉医生,以期紧要的时刻能够联系上。
这次说是下午突然病情恶化,医生直接跟在外工作的加仓井取得了联系,加仓井便直奔医院,幸好赶上了妻子的临终时刻。
“社长很少谈及妻子。可社长的细心周到令人感佩。”
高杉感慨地说道。
圣子听着他们的言谈,想起了昨天的事。
昨天下午,加仓井是从外面打来电话,说道:
“有点儿急事,回不了公司了。”
现在想来,那件急事可能正是其妻发病。像是直接去了医院。
然后五点来钟,病情得到控制。他大概心想,六点钟的约会还来得及。
每次都是这样,加仓井大概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习惯了妻子发病。当然,他也小心周到地应对妻子随时可能的死亡。
这么一想,加仓井跟圣子在饭店过夜,没准儿也将地点告知了医院或家里。
圣子不知实情,以前以为他全不顾家,堂而皇之地跟自己过夜。看来她想错了。
“正式的灵前守夜是在今晚,明天十一点出殡。公司里,有工作安排的人留下,其余的明天中午都到社长家里帮忙去。”
高杉安排停顿后,又对圣子说:
“你是社长的秘书,就待在公司里,下班以后再过来吧。”
清早的天气晴朗无云,可到了下午却阴沉沉的,寒风凛冽。
行走在外面的人,除了年轻人之外,大都已穿上了风衣。
下午有一半社员都去了加仓井家,公司里显得有些冷清。
留在公司的除了圣子,还有编辑主任怜子和两个年轻的男编辑。
下午四点,圣子跟怜子一起离开了公司。参加六点半灵前守夜要回去换丧服,所以圣子要先回一趟三鹰。
外面照旧呼啸着寒风,人行道上奔波着被风吹赶着的枯叶。
“那,回头见。”
怜子在“御茶之水”站乘坐地铁回家。圣子跟她告别后,坐上了中央线电车。
还没到傍晚下班时的高峰时间,电车上挺空的。
经过新宿,快到荻窪时,圣子从座席上回头张望车窗外。
看着车窗外家家户户掌灯时分的灯火,圣子想,这下永远没有见到加仓井妻子的机会了。以前曾想见见加仓井的妻子,哪怕只有一次呢。
倒也不是不见会怎么样,只是觉得见一面自己才会信服。
但是已经晚了。说后悔,不恰当,可总有种阴差阳错的感觉。
事到如今,只能见见他妻子的照片了。无论加仓井情愿不情愿,在灵前守夜时不可能将妻子的照片藏起。
今天,过一会儿去他家,肯定能见到他妻子的相片。就在这么左思右想时,电车到了三鹰车站。圣子站起身,跟在人群的最后下了站台。
穿过地下通道,走出车站,迎面寒风吹来。也许是因这一带高楼大厦不多,所以觉着风刮得大。
走过排水渠,来到了公寓前的光叶榉树附近。
回到公寓跟前,圣子才想起了高明。不过也只是一瞬之间。圣子看了一眼没有亮灯的窗户,自己打开了门。
房间里跟她早晨离开时一样静悄悄的。既然她不在时没人来过,不用说,房间里冷清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