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第2/7页)
丫头一贯地狡黠:“奴婢保证不会比往年不好。”
“倘若不好,如何是好?”
“把奴婢拨到七公公手下,一辈子种花,可好?”
“只怕太后不放人。好吧,何七,让她试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吃了鱼的玫瑰,好像是比往年开得更好些。丫头得了理,劝得何七每年给玫瑰喂鱼。那几年,这花开得极好。原来,玫瑰还真是爱吃鱼的。可前几年开始,鱼也不爱吃了,一年不如一年,到如今已奄奄一息。
康熙知道,这花活不了了。花儿有灵,决意追随爱它的两个女子而去。佟妃去后,留下这花儿作为想念,又送那丫头进宫,带给他温馨有趣的时光,如今大概是怪他没有善待那丫头,连这花儿也要收回去。佟妃,你贤良淑德,克己善忍,怎么不能体谅朕呢?朕是一国之君,这么大的国家,那么多政务需要朕操持,朕已力不从心。那么多儿子,只添愁,不能分忧。朕有时会想,若是佟妃还在就好了。可是,连你也不肯体谅朕了么?
何七匍匐在地,等待着皇上的斥责。他没有照管好佟皇后留下的花儿,罪无可恕,只盼皇上看在他兢兢业业的份上,仍让他管这花。
“这花活不了了,掘了吧。”
如五雷轰顶,何七傻了,眼看皇上离去,慌忙磕头顿首,哀哀告求:“皇上,不可!求求您——”
“来人,掘了!烧了。”康熙毫不停顿,大步而去。
何七老泪 ,拼了命地想要保护多年的心血,奈何腿脚疼痛,竟站不起来,只得高声道:“不能掘!你们别动那花!我再去求皇上。”
然而,皇上有令,谁敢不尊?太监们把碍事的何七挪到一边,找来锄头铲子,七手八脚。没几下,四十多年的玫瑰就被连根挖起。
乾清宫。议事的大臣退了出去,李德全走到靠在御座上有些疲态的皇帝身边,低声禀告:“皇上,何七死了。”
康熙眼皮微张:“怎么死的?”
“砒霜。他自个儿下在了酒里。”
康熙眯起有些昏花的眼睛,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是个忠心的,好生安葬了他。”
“是。”
“明儿,回园子里去。”这皇宫越来越让人不舒服了。
“是。”
安静了一会儿,一个太监进来说:“皇上,八阿哥来了。”
康熙皱了皱眉,还是说:“让他进来。”
八阿哥一丝不苟地行礼。康熙淡淡地看着。
“请问皇阿玛,靖安公主的灵柩马上到京了,发丧安葬事宜,该怎么办才好?”
康熙沉默着,手指下意识地在椅子扶手上划着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冷冷地盯着儿子的头顶:“朕记得,没让你管这事儿。”
“皇阿玛是没让儿臣管。儿臣只是想,倘或皇阿玛有为难之处,委决不下,或可赐给儿臣一个恩典,让儿臣送她回南边去。”
从来是夫荣妻贵,丈夫获罪株连妻子。皇家女儿的不愁嫁,嫁出去时是夫家的荣耀,嫁出去了,命运还是与夫家连在一块儿。额附立功进爵,公主脸上有光,爵位也有可能提升。反之,额附犯错,就可能被削爵。近处有舜安颜为例。五公主早亡,德妃的脸上也不痛快了一阵子。
以往朝代,多有皇子公主被废为庶人甚至赐死的先例。大清的公主大多活不长,没有被废的,只有丈夫获罪被杀后改嫁的。不过,那都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孔四贞被接入宫中,由孝庄太后抚养,封和硕格格,后来出嫁就食广西,就被降为郡主。三藩作乱,孔四贞被拘云南,直到平定吴三桂,方才转回京城,晚景凄凉。“孤豚腐鼠,不过孙氏一老寡妇,无争相取重者矣。”
准噶尔叛乱,公主被杀。消息传来,京中大小官员突然都了解了当初皇上册封佟家女儿以代公主嫁的高明。皇上英明,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