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古龙水42(第3/5页)

我既为芙颂远离这种生活和这些人而感到高兴,同时又因为她没能经历这些喧哗和有趣的事情而为她感到惋惜。事实上,在电影和生活中——两者在观众的眼里是相同的——扮演各类堕落女人、经过了命运的循环后成为了一个女明星的人,转眼间变成一个道德高尚的淑女继续她的演艺生涯也是可能的。芙颂可能也在幻想这个吗?为此她需要为自己找一个黑社会的“教父”,或是那种关系上的一个胆大妄为的流氓有钱人。这些流氓一旦和明星们建立了关系,就会立刻禁止她们在电影里演接吻和裸露的戏。裸露指的仅仅是——未来世纪的读者和博物馆参观者们不要误会——小腿和肩膀的裸露。明星若得到一个“教父”的庇护,那么关于她的那些低俗、嘲讽和无耻的新闻也会被立刻封杀。曾经有一个对此类禁令不知情的年轻记者,因为写了一个在赫赫有名的某“教父”庇护下的女明星高中当舞女时被著名大厂主包养的消息,腿上便被打了一枪。

看拍电影时,我一边自得其乐,一边又痛苦地想到,芙颂在离佩丽影院步行十分钟的家里无所事事地坐着。拍摄一直持续到宵禁的钟点。晚饭时,我会想到,如果凯斯金家餐桌上我的位子是空的,那么芙颂会认为我放弃她而选择了拍电影,我会为此而慌乱。于是,晚上,我会带着愧疚和一种幸福的承诺从佩丽影院沿着鹅卵石路面走下大坡去凯斯金家。芙颂最终会是我的。我让她远离电影是对的。

我明白自己还因为一种同志和挫败的情感依恋她,而这,有时会比爱情更让我感觉幸福。感到这点时,城市街道上的夕阳、从破旧的希腊人公寓楼里散发出来的潮湿和陈旧的味道、叫卖鹰嘴豆米饭和炸羊肝的小贩、在鹅卵石路面的小巷里踢足球的孩子们踢过来的足球、我用力将滚到脚边的足球高高踢出而得到的嘲笑掌声,所有这一切都会让我开心不已。

那些日子,无论从电影拍摄场到萨特沙特的走廊,还是从茶馆到凯斯金家,所有人都在议论一件事,那就是一夜屋银行家们给出的高额利息。因为通货膨胀快要接近百分之一百了,因此所有人都想找个地方把钱存起来。凯斯金他们在晚饭前也会议论这个话题。塔勒克先生说,他从不时去的茶馆里听说,有些人为了让钱保值去黄金市场买了黄金,有些人则把钱交给了支付百分之一百五十利息的各式各样的银行家,很多人在把手里的黄金兑换成现钱,还有人取出了银行里的所有存款。他会烦躁地说这些事来征求我这个商人的意见。

费利敦以拍电影和宵禁为由很少回家,他也不从我给柠檬电影公司的钱里拿出一分钱来给芙颂。从前,我从他们家拿走东西后会买去新的东西,但在那些日子里,我开始留钱而不再买东西了。这是一个月前,从我拿走塔勒克先生的一副旧纸牌后开始的。

我知道芙颂为了打发时间会用纸牌来算命。塔勒克先生和内希贝姑妈玩牌时会用另外一副牌,内希贝姑妈难得和邻居玩牌时也从来不会拿出这副牌。我“偷”的这副牌里有几张的边角已经破损,牌的背面还有污渍,有几张已经折断了。芙颂曾经笑着说,因为这些标记和污渍她认识某些纸牌,因此用这副牌算命就容易算通。我拿起纸牌仔细地闻了闻,除了旧纸牌上那特有的香水、潮湿和灰尘的味道,我还闻到了芙颂手上的味道。纸牌上的味道让我感到一阵眩晕,因为内希贝姑妈也发现了我对纸牌的兴趣,因此我堂而皇之地把牌放进了口袋里。

我说:“我母亲也算命,但从来算不通。据说用这副牌算命的人会转运。认识这些污渍和破损后,我母亲的运气也会好起来的。最近她很烦躁。”

内希贝姑妈说:“向维吉黑大姐问好!”

当我说要从阿拉丁的小店里买一副新牌过来时,内希贝姑妈一开始一直说“不要我破费”。但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她说起了一副在贝伊奥鲁看到的新牌。

芙颂那会儿在后屋。我把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一沓钱羞愧地放到了一边。

“内希贝姑妈,您能去买两副新牌吗?一副给你们,一副给我母亲。从这个家里拿去的纸牌会让我母亲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