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盏茶•月生花(第29/49页)
这样美好的感受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魏国公主来访的日子临近,林素问被礼部折腾得不轻,几乎也不怎么去上课了,那些繁冗的礼节程序让她格外怀念在长安书院的日子,尽管老先生讲起课来是那么沉闷,可自己也有个瞌睡打盹的时候,现在这么多人对自己一个,一点儿懒都偷不得。所以每天夕阳西下,她总是腰酸背疼地往自己的宫里头走,那长长的身影落在地上,更添了几分凄清。
不过这些日子越之墨的表现十分温暖人心,越之墨下学后也不再和刘同出去玩儿了,而是早早地回到宫里,在礼部门口驾着马车等林素问出来,贴心地放下脚蹬,扶着她坐进马车,放下帘子前总会变着花样地拿出一些民间的点心。林素问因为太累了起初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而甘之如饴。直到林素问拿到了一份发言稿,那稿子上写着她在接待当天需要发言的内容,她有些震惊地发现词汇之拗口、修辞之华丽……更可恨的是司礼大人说:“听闻公主在长安书院中,诗词的功课写得不是一般的好,这些对公主来讲定非难事。”林素问觉得司礼大人的嘴脸比赵督察还要可怕。她捏着写满祝词的折子,含着泪,委屈地咬了一口越之墨递来的玫瑰酥,刚刚咽下去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到自己总不能坦白那些功课都不是自己写的,又背不下来这么一大篇唠唠叨叨的东西,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憋屈。越之墨原本正注视着夕阳下林素问美丽的侧脸,见她瞬间号啕的样子,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司礼那老头子欺负你了?哎呀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林素问抽了抽鼻子,举起那张写满了字的宣纸,断断续续地道:“没……没法背啊……你看……”说罢,将稿子塞进了越之墨的手中,将头扭向一边继续啜泣着。她深深明白这是逃不了的,可是这次的功课太难了。
越之墨拿起来看了看,生气地扔在了一边,叫屈道:“这些东西华而不实,用来做甚?”林素问和越之墨并肩坐在宫前的台阶上,托着下巴都在生着气,晚风拂面,空气中满是哀伤。“要不我和父皇说说,别去接待什么公主?”又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不成,父皇从来不搭理我的,你去求都未必有用别说我了。”叹了一口气,又道,“要不那天你就装病吧?”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兹事体大,恐怕不容我们偷懒,苦了你了。”
林素问对越之墨此刻表现出的忧伤和苦闷,十分感动,觉得这些年的交情真感人,感激地看着越之墨道:“事关国体,怎能丢脸?我不过是哭一哭发泄发泄罢了,你我也不是小孩子的年纪了,总归要分得清的。”她没有说出心底里一直给自己坚持鼓励的原因——这回叶宗师恐怕全得靠自己,自己能在他面前展现一下,再也不能出错了。
越之墨被林素问罕见的清醒理智与成熟懂事给震惊了,震惊之余觉得林素问愈发可爱动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等到忙完这段日子,我请你去繁苍楼听书吃酒!”
林素问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拎着稿子往自己宫里去了,一进门便看见了叶宗师,因为身体无比疲惫,所以笑里充满了疲惫,叶一城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去礼部砌砖盖房了吗?累得不轻。”
林素问接过舒嬷嬷贴心的茶水,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你是不懂的,太累人了。”许是特别累了,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叶一城眼光中掠过的笑意,捶了捶胳膊和小腿道,“我会好好练,你那天不用紧张,到时候有我!”
叶一城微微一笑,点头道了个“好”字,随即指了指一边的琴道:“今天教你一种新的指法,有些难,你要不要先吃饭?”
林素问揉了揉咕噜噜叫唤的肚子,认真思考了一下:就目前而言,在学业水平和琴艺造诣上,可能很难达到出类拔萃的水准,可话说勤能补拙,如今肚子虽然饿得厉害,但正是在叶宗师面前表现的好时机啊。于是,林素问冲着叶宗师使劲地点了两下头道:“还是学琴要紧,虽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