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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好办了。”经理朝验车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立刻会意,装腔作势报起来:“车身油漆划痕三处,拉手磨损,车轮也有磨损,另有锈斑共五处。”

徐会计噼里啪啦打了一通算盘:“扣除上述维修费用,共退还押金一百万块。”

杨一学蒙了:“我当初交的是三百万押金。”

经理:“车子用坏了,不用花钱修的呀?”

杨一学:“可是拉车车轮怎么可能会没有磨损。”

经理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挑衅地拍着他的脸,仿佛是一个一个耳光打在脸上:“你不是很懂合约,很懂法律吗?我说当初租给你的是新车,你能证明不是?”

杨一学语塞。

“证明不了?那你就得赔我折旧费,维修费。”杨一学被拍着脸步步后退,经理依然不依不饶,“什么背景都没有就敢来南星车行要钱?你在我眼里就是只臭虫,今天把你踩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替你吭一声。哦,除了你那个还穿着破鞋子的女儿。”

杨一学忍无可忍,用手挡了一下。经理一把将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要是不满意,你可以去报警,找警察替你申冤啊!到时候肯定能把我吓得屁滚尿流!”

徐会计将一百万朝杨一学脸上一扔,一行人扬长而去,黄包车也被拉走了。杨一学屈辱地在地上坐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散落一地的钞票一张一张捡了起来。

深夜的福安弄空无一人。杨一学轻轻推开家门,福朵已经自己缩在床上睡着了。桌上还有她留给爸爸的两个荠菜饼。

杨一学给女儿盖上被子,默默捡起地上的鞋子看了看。两只鞋子都已经张了口,破旧不堪。

第二天,杨一学去了一家叫田记的皮鞋店。这家店里有一双带蝴蝶结的白色小皮鞋,他已经来看了很多次,也想过很多次,如果福朵穿上这双皮鞋去上中学会有多好看。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他没攒够钱,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攒够钱。

老板:“这双鞋我已经给你留了一个礼拜,到底还买不买啦?”

杨一学赔着笑:“真的不能再便宜一点吗?”

“现在上街理个发都要三万块,这是小牛皮的鞋子,二百七十万,已经是整条街最便宜的啦!”看杨一学一脸为难,老板又问道,“上回不是听你说,把黄包车退了,押金要回来就够吗?他们赖着不给?”

杨一学苦笑着摇了摇头。

“哎,那没办法了。今天再不买,明天可就要涨到三百万了。现在什么东西都是一天一涨,就跟变魔术一样,我也要吃饭啊。你呀,去找找朋友,托托关系!只要有穿官服的人肯帮你去车行说句话,钱还是有可能要回来的。”

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杨一学。上次送顾耀东去金门饭店时,他就想过咨询关于押金的法律问题,可后来想着自己有合同,白纸黑字,车行肯定不会抵赖,所以就没再去麻烦顾耀东。他向来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即便是到了现在这地步,他也不想报警,万一车行经理被抓了进去,多少于心不忍。他想拜托顾耀东帮自己去车行说说理,劝一劝,警察去说理,车行总是要讲理的吧?

这么想着,杨一学便去了顾家。今天是休假日,可不巧警局临时有任务,顾耀东被叫去警局了。于是杨一学又匆匆赶去警局。

顾耀东一早就跟着警局去了街上执勤。最近全城清理小商小贩,总局和分局动用了大批警力城东城西地突击,连两个刑警处也加入了。

刑一处的刘警官已经晋升为刘队长,新官上任自然要烧起三把火,他带着刑一处警员又打又砸,一地蔬菜踩得稀巴烂。

李队长这边的刑二处也在掀摊子,可大家似乎都有所顾忌。肖大头朝一名小贩举起警棍,最终还是没打下去,一脚把他踹在地上:“许可执照都没有就敢出来摆摊!活得不耐烦啦!”

顾耀东跑过来拎起小贩就往旁边小路里推,一边大声嚷嚷:“大热天的,你这不是存心给我们找麻烦吗!”小贩惊恐地看着他,顾耀东小声说:“走啊!”对方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另一名小贩被刘队长追着,朝顾耀东的方向跑来。

刘队长在后面掏出手枪大喊:“站住!再跑就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