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烽火照西京(第8/17页)
可是倘若没有云初末的话,那样的人生又是多么可怕?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习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云初末,而她,总是沾沾自喜地躲在云初末背后,看着他为了帮她收拾烂摊子忙忙碌碌,看着他在她每次闯祸之后气急败坏。外面的世界,总是风刀霜剑,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挫折,在没有他的天地里,她连独自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说,当一个人活了太长时间,生与死,对他来说,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
那么,他是否也是这样,上古魔剑,长离未离,他的身上背负着沉重的过往与滔滔的血腥。从群魔乱舞的亘古时代一直走到今日,这一路走来,他身上发生了多少事,又见过多少人,是否那些人在他的心里,也曾占据过与她一样的位置?
他说,永恒的生命,也就意味着永世的孤独和折磨,死,或许会是一种解脱,因为于他而言,真正令他感到难过的是,那个人死了,而他……还要长长久久地活着。
那么,永恒的生命对云初末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是不是那个人死了,从那天开始的每一段岁月,都是一场漫长而孤独的旅程?天南地北双飞的雁儿,碧落黄泉的阴阳相隔,是不是辗转在天地之间,到处都寻不到她的身影,便会生出“只影向谁去”的仓皇和落寞?
他说,没有什么姝妤,不管你在哪里听到的,都要把它忘掉……
沙地上的脚印会在浪水的冲击下消失无痕,坠落在房屋上的雪花会在阳光的照射下融化成水,可是镌刻在记忆深处的一幕幕,又该怎样才能抹掉?
她记得,那个静谧美好的夜晚,雨打荷叶轻敲,深巷洞箫永长,他在轻声呼唤着那个名字,语气悲痛而又不舍,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清俊和温柔;她记得,夕阳西下,赤色的花海无边蔓延在他们身侧,那个女子死在了他的怀里,那时的他是多么绝望,又是多么哀伤……
她同情姝妤,可怜姝妤,可是这些微末的感情,跟云初末的安危比起来,又是多么微不足道。有时候她甚至想,如果那个女子消失在这天地间,或许云初末就会死了这条心,从此好好活下去,可是,在此之外,她确确实实是希望云初末能跟他所爱之人,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第二日,云皎慢吞吞地从楼上下来,由于昨晚睡得太晚,所以刚起床就精神困顿地打了一个哈欠,走到客栈楼下时,发现云初末已经下来了,坐在客栈的角落里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她迟疑了一会儿才迈步走过去,倾身坐在云初末的对面,见他已经给她叫好了早饭,却没有开口说话,她也闷闷地埋头喝粥。
云初末清淡的目光看向云皎,见她耷拉着脑袋,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终收回视线,拿起桌子上的玉笛站起身走出门。
云皎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现在竟连跟她同桌吃饭都不肯了吗?由于心情不好,她也没有什么胃口,见云初末已经离开,她也随即放下筷子,一声不吭地跟出了门。此时千雪衣已经离开了客栈,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是去找泠涯了。
云皎和云初末再次找到她的时候,千雪衣正站在泠涯的府邸门前,跟那几个守卫王府的护卫理论,看那架势就差跟人家打一架硬闯进门了。
王府外,千雪衣愤愤不平地叉着腰:“本姑娘真的是来找你们家主人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通报啊,看看泠涯愿不愿意见我。”
守卫王府的将领挡在前面,冷冷道:“放肆,皇子殿下的名讳,岂是你这等草民能叫的?”
“你……”千雪衣气得咬牙切齿,侧过了身子轻笑道,“我不仅能叫他的名字,还要嫁给他当王妃呢!”
说着,她把泠涯的玉佩拿了出来,沾沾自喜道:“看到没有,这个是你家主人送给我的,这可是北朝历代国君送给王后的信物。”
那些护卫当然不认得这等珍贵的东西,只是泠涯皇子在前往边关的路上遇刺,到现在生死未知,这女子若真是认识泠涯皇子的话,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于是那将领只当她是妄图攀附皇家的骗子,手里拔出刀剑威吓道:“刁民快快离开,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气!”
千雪衣气得直跺脚,但见对方态度强硬,也只能暂时退下来再做打算。她转身走下了台阶,回头注视着面前的宏伟府邸,一时间怔住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