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声声慢(第7/11页)
一个男人长得处处完美,真是让姑娘们无地自容。
宋瑜看得出神,没留神碰到他手心的伤口,尖锐瓷片刺入皮肉中,他冷不防抽了一口气道:“你这是狭私报复?”
他的动作吓得宋瑜后退半步又戒备起来,她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哪知他只是动了动手,摸索着挑去手中碎瓷,摊开手掌递到她跟前,道:“上药。”半晌没听见她动静,他用手肘撑着螺钿朱漆桌几,忽而绽出一抹笑来,“怕什么?我又不吃你。”
他鲜少露出这般真心诚意的笑,以往他不是笑得阴沉便是嘲讽,总让人忐忑不安。斜雨透过窗子打在宋瑜脸颊,那股冰凉穿透肌肤,她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转身去关窗,并欲盖弥彰地道:“我没有害怕。”
分明连话语里都透着紧张,还要口是心非,霍川保持着方才姿势等着她,他手上药膏才上了一半,他特意等她继续。宋瑜认命地挪到他跟前,他手心上泰半都是小伤口,唯有一道划得较深,不住地流血。
药膏抹了好几层总算止住了血,宋瑜用纱布一圈圈缠在他的手掌上,然后,她动作轻柔地打了个结。她的手指细腻光滑,一下下碰着霍川掌心,像猫爪子挠在心头,偏偏宋瑜不敢多作逗留,刚一处理好便毫不留恋地退开了。
周围萦绕的淡香逐渐散去,霍川意兴阑珊地道:“三妹,你认为我为何非你不可?”
刚才宋邺说那番话时两人都在场,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彼时宋瑜还在心中暗叹父亲识人不清,被人骗了都不自知,未料想他倒先发制人。
地上散落着茶具瓷片,宋瑜犹在苦恼如何收拾,听闻这句她猛然抬头:“园主莫非不是觉得我心灵手巧,蕙质兰心?”
竟会拿宋邺的话来噎他,看来她也不那么惧怕自己了。霍川哑然失笑:“那是你学你父亲的话。”
他坦荡荡地承认,反而让宋瑜无话可说,左右该做的她都已做了,也算仁至义尽了,再留在房中多有不便,事情到了如今地步,追究原因毫无意义,她再挣扎都是徒劳,索性安安分分地接受,同他保持距离就是。
宋瑜道了句哦便退出内室,甚至不等他把话说完便道:“我是来教园主制香的,旁的事情一概不管。您若是身子不适,我去叫仆从来。”
她没走两步,霍川低沉嗓音便在身后传来:“香料一事不急,事有变故,推迟几天未尝不可。”
宋瑜停步甚是不解。这是何意?他千方百计地把她骗来,难道是只为了这一出苦肉计?
她皱着眉头欲追根问底,一回头便见他起身举步,云头履下是一块棱角朝上的瓷片,如此扎下去必定刺穿脚掌,情急之中她只顾着喊一声当心,就快步上前将他重新扶回榻上:“地上一片狼藉,你怎么乱走?”
这话里不无嗔怪意味,一出口她自己都大吃一惊。宋瑜睫毛轻颤,她缓缓低眸,看清两人姿势。她的手正搀扶着霍川胳膊,两人的身子挨得极近,旁人看去定是极其暧昧的。宋瑜好似被烙铁狠狠烫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松开了他,与他恢复了适当距离。
“我去找人收拾地板。”说完,她慌不择路地逃出房间,站定在檐下才惊觉自己一身冷汗,耳朵滚烫。
屋内霍川若无其事收回长腿,唇边噙笑。
薄罗澹衫姗姗来迟,少不得被宋瑜数落一通,拿个衣服拿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害得她一人孤立无援。
“婢子不是故意的,是那管家现身,道有事请我们帮忙。”澹衫低头立在跟前,手臂上还搭着她的织金番莲纹褙子,老老实实地认错,“管家说这里有人伺候,哪知是我二人疏忽,还请姑娘轻罚。”
外头的雨缠绵不断,她身上多处被淋得潮湿,唯有身前的褙子没有沾到水。宋瑜本就心软,见她这样哪儿还舍得惩罚,她边让两人进屋边问:“陈管事叫你们前去何事?母亲另送的几个丫鬟呢,为何不见她们?”
薄罗见她不生气了,这才大着胆子跳到跟前吐了吐舌头道:“那几个懒骨头,能指望她们做什么?姑娘不知道,她们私底下可没少偷懒不干事,场面话说得好听,真正做起事来可不如我和澹衫。”
澹衫听了点了点她脑门,道:“在姑娘面前嚼这些闲话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