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6/9页)

“来人,所有人都出去,让大夫进来!”

秦绎抱着慕子翎跨进寝房,连铠甲也未脱,带着满身的血污吼道:“打干净的清水进来!”

他自己的肩臂上也中了一箭,秦绎却只草草将箭拔了,连伤口也没包扎。

“王上……您,您的手……”

进来的医丞瑟瑟嗫嚅:“臣先替您处理了伤口……”

然而秦绎眉头紧蹙,一面躬身替慕子翎撕开外衣,一面大怒道:

“他快死了你看不到吗!?”

医丞简直快要被他猛然的怒斥吓得跪下,慌忙凑上前来,帮助秦绎一起查看伤口。

慕子翎的外衣已经全被血浸透了,不知道伤口在哪里,只能小心翼翼将衣服一点点剪开。

秦绎看到搁在床头的那柄小剪刀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怔愣——

昨夜,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和慕子翎在这里反唇相讥,亲密无间又互相试探。

他想方设法地弄到了慕子翎的三寸乌发。

而今慕子翎却已经躺在这里,呼吸微弱地濒临死亡了。

当最后一层里衣剪开时,围在周遭的医丞都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慕子翎整个胸腔的中间部位,有一个像婴儿拳头那么大的伤口,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且泛着腐烂的黑色。

“……这是巫蛊之术,王上。”

医丞道:“真是好厉害的毒。”

“孤看得见。”

秦绎说:“孤要知道的是怎么解!”

医丞额头直直冒汗:“这……似乎无解。”

“伤处太大,即便没有蛊毒,慕公子恐怕也难以活命。更不提还有巫蛊之术,臣无能为力啊。”

“……”

秦绎走到慕子翎床边,慕子翎面色雪白如纸。

从前艳丽而阴郁的眉目都沉寂了下去,凌厉的气质收敛了,只剩下种重伤无助的脆弱感。

他这样昏迷的时候,和睡着很像,都显出一种真正和年龄相符的乖顺和柔软。

甚至瞧上去有些稚气。

“试你们一切能试的方法。”

良久,秦绎喉咙微微动了动,哑声说:“孤不想说太重的话。但慕子翎现在绝不能死……如果你们留不住他,孤也许会叫你们付出你们绝不想承受的代价,明白么?”

医官两股战战,跪地俯首:“是。”

秦绎缓缓坐到床头,一面轻轻试了试慕子翎的鼻息,一面木然地看着医丞们对他施救。

为什么会受伤?

秦绎想,这个人不是一向自诩最了解巫蛊降头吗?怎么会糊涂到靠那只小鬼降如此近距离的地步!

他有些疲惫地解下了头盔,搁在膝盖上,感觉浮生梦幻,世事真是一场梦。

昨天还和他针锋相对的人,今日竟就这样垂死于旦夕了。

看着此时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的慕子翎,秦绎感到种毫无由来的心口钝痛。

他们从来没有相安无事,和谐共处的时候,但此刻秦绎却觉得难过,仿佛觉得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将永远失去。

“王上,臣等需要商讨片刻。”

医丞们试了许久,都未能给慕子翎止住血,只得硬着头皮来朝秦绎请求。

“也许……还需要施针。”

秦绎疲惫地点点头,允了他们:“不惜任何办法,只要能保住他。”

慕子翎的体温正在不断下降,身体越来越凉,医官们扎进他穴位的银针,乍一碰到,就全变黑了。

饶是秦绎不懂医,也明白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果不其然,医官们见状均顿了顿,看过秦绎一眼,以一种秦绎听不太清的声音凑到了一处,交头接耳地私语着下一步对策。

秦绎摸了摸慕子翎的手,凉浸浸的,有一点微微的汗,但很柔软。

秦绎碰过之后,就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像在回忆什么,反复蜷缩又松开,有点出神微怔。

老头子们窃窃私语了一阵儿,没什么结论,倒是慕子翎伤口处的纱布越染越红,一团殷红的颜色,还在不住往外扩大。

“你们要商量,就拿到外头去商量。”

秦绎听着他们时高时低的争论声,总算厌倦了,揉着眉头道:“不要在孤面前吵。”

医丞们一怔,而后结垂眉顺眼应“是”,倒退着离开了。

阿朱还盘在慕子翎的脖颈上。这条冷血畜生好像也察觉到了主人的危险,一直不住用冰冷的蛇头去蹭慕子翎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