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万艳书 贰 上册》(18)(第5/6页)
唐席笑哼一声,“男人在女人身上花多少钱都不足为奇,兴头上爱屋及乌也不是没有,可那全不过是‘市恩’而已,付出去的每一文都要听声谢、讨句好,以便受恩之人死心塌地地供他淫乐。花花财神在玩女人上可是行家,却这样做好事而不卖好,大不一般。”
“哪里不一般?”
“啧,那是生怕自己付出得太多,而让人家心上多添了负担,考虑到如此细微处,这是动了真情了。”
佛儿完全忽略了唐席这样一个铮铮男儿却为何对“真情”二字大有研究,她光顾着抓取一些从未接触过的新知识,如饥似渴。“三爷,您说得可真在理。虽则我想不出花花财神竟会有什么真情,竟还给了万漪这种……嘁!”
她笑了声,又滚动着冷晶晶的瞳仁道:“难怪您打算叫我从万漪那一头煽风点火、推进事态呢。这我当然可以办,不过闹了半天,你就只让我去对付万漪那丫头吗?这也太——”
“太什么?太容易吗?你觉得对付男人容易,是因为男人会受你美色的迷惑。你觉得对付弱者容易,是因为弱者会被你的强势吓跑。但对那些不吃你美色的人,你怎么办?对于那些你不想要吓跑,而想要套近乎的人,你怎么办?你怎么用美色、怎么用强势,让万漪这样的人跟你推心置腹呢?”
佛儿哑口无言。
唐席笑了,“第一课,控制人心。不是在酒局、牌局和床上,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强还是弱,所有交锋都发生在看不见的世界里,所有进攻都要为敌人量身定做。我们就从最小的一场仗开始。”
佛儿定了一定神道:“请三爷点拨。”
“一个人吃哪套,你就拿哪套对付他。大多数人,来来去去总是被两样打动,看‘软的人变硬’,看‘硬的人变软’。”
佛儿凝思片刻后一笑,“三爷,听您几句话,简直比我过去两年学到的都多。”
“你过去是跟女人学,那些女人,总是自以为懂得男人要什么。她们什么也不懂。”
“我就照您说的试试看,能不能套住万漪那丫头,让她乖乖地听我调度——也就是听您的调度。不过,唐文起可怎么办?您总不能往首辅公子的鼻子上穿个环,牵牛一样牵他去配对吧?”
“这个,我自有办法。”
唐席的办法非常简单。柳梦斋的上一个女人是蒋文淑,而文淑贵为金刚,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抢走了男人,肯定重重地伤了面子。受伤的文淑必将在她地下情人的怀里寻找安慰,而这位情人就在他唐席下辖的庆云楼里当戏提调。恋奸情热时,马提调将在文淑的耳边细语:“姐姐呀,据说唐家大爷,那个唐文起又出来玩啦?就他那口味,还专爱没破瓜的小雏儿,不知又是哪个没经过世面的倒霉丫头被他哄上手,迟早还是被唐家那母老虎咬掉半条命,你想想雨棠姑娘的下场!啧……”
而文淑那颗漂亮的脑袋里也必然会自动钩织出蛛网上的另一根线头:唐文起的三弟唐文隆正是她亲妹妹蒋诗诗的客人。
无论是对文淑的小聪明,还是她的小心眼,唐席都深具信心。
此际正值中秋过后,清亮的月光下,佛儿但见唐席一笑后就不再深说,她也就随之笑笑,“是了,要是我能操控万漪那种小角色,三爷自然就能操控唐家大少这样的重量人物,若不然,还怎么是三爷呢?”
唐席领受了她这句恭维,他将手摁住她两肩,扳住她转向光照处。他见佛儿头上梳着男样发髻,横贯一根龙头银簪,一边耳上却又钉着颗小小金刚钻,身上的白罗衣滚着闪动不已的银线,腰缠银丝绦,勾勒出一握腰肢,也显出了胸口那一带细微小巧的曲折,一身的鹤势螂形,妖锐之气待发如箭矢。
他眯起双眼,像个瞄准了目标的弓箭手那样,“佛儿姑娘,你红,真不是靠我捧,你不红才叫没道理。怎么样,还想更红些吗?”
“瞧三爷说的,进了这一行,不奔着红还奔什么?”
“那就听我的,别再当‘姑娘’了。”
“不当姑娘,我嫁谁去呀?您娶我?”
他们两人都知这是个玩笑,因此唐席笑得很开心,“谁配拿你做奶奶?你呀,得自个儿当‘爷’。我派人替你传扬出去,从今后,怀雅堂没什么佛儿姑娘,只有一位——你在班子里是行二吧——那就是‘白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