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第2/4页)
她想了想掏出自己兜里的两文钱:“这一枚,高锡含量的铜钱较之一般铜钱更为坚硬,但更容易被腐蚀。”
她顺手扔在金砖上,声音清脆,在地面上甚至弹了弹。
“这一枚,锡含量低,则铜体柔软,但更加耐用。”
这一枚掉下去不会滚动,只是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就连声音也低了些。
“但不论如何,光是琼山县的海贸司一年最少需要过手近百万斤粗粗炼好的锡块。”江芸芸思索片刻后又补充道,“现在大概只多不少,听闻那些属国开挖出不少锡矿,铜矿,锌矿,我们不少人去那边做生意。”
梁储皱眉:“人都跑出去,两广的地谁种。”
“两广历来地少人多,自来就是地更为值钱的。”江芸芸平静说道。
梁储还想继续说,杨廷和就打断他的话,继续问道:“那你觉得,这事要管?”
江芸芸却突然沉默了。
她不敢开口,她知道自己若是坚持这个折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已经很是清晰得知道,现在自己这个位置再也不是当年在琼山县的小县令了,那个时候县里真得太穷了,大家吃口饭都很难,所以底线太低了,她只要一颗心是好的,就很难做错事走错路,而只要误打误撞走对一条路,那整个县是肉眼可见的有变化。
她的清丈土地,她的海贸,她的整顿吏治,甚至坚持要给符家伸冤,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些事情让现在的江芸芸回头去看,简直是一塌糊涂,开头磕磕绊绊,进度断断续续,幸好结果是好的。
这些办法没有章法,甚至有些激进,只有一番热情心情和年轻的体魄,不论做的好不好,她都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及时调整过来,再坏,头顶还有提督两广军务兼巡抚的邓廷瓒,邓公是个极好的人。
可现在她站在内阁,内阁的官署格外小,但她所能操控的世界却再也不是当初的一小块地,大明这艘船已经行驶近两百年,他很难为一次错误买单。
“此事还需要兵部的人参与进来。”李东阳见她不说话,便出声缓和说道,“但若是爪哇内乱不止,海贸之事怕是要被耽误了。”
“海贸本就不是正途。”梁储低声说道。
不等其他人反驳,朱厚照先人一步开口:“海贸确实可以带来很大的收益,瓷器,绸缎,茶叶,甚至是造船都因为这件事盈利甚巨,爪哇的问题是爪哇,和我们的海贸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梁储一板一眼说道:“可如今商业之风盛行,读书人有几个人耐得下心来读书的,就连种地的也是张口闭口就是钱的。”
士农工商,自来商人才喜欢谈及利益钱财,这才用满身铜臭味来羞辱这样的人,可现在百姓已有这样的趋势。
“不加赋而国用足,只担心是设法阴夺民利,其害甚于加赋。”梁储最后说道。
王鏊眉心微动。
“说这些作什么,讨论爪哇的事情。”李东阳低声说道,“不若陛下先请户部把刚才提及的铜钱,还有两京的物价上折子说明情况,再请兵部的人来讨论到底要不要惯这事。”
朱厚照点头应下。
内阁一行人心事重重出了乾清宫。
“你刚才为何沉默了?”杨廷和问道。
江芸芸笑说着:“不敢回答。”
“不敢回答就好。”王鏊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汗,无奈说道,“我真怕你脑袋一热就说打过去了,你可知道打仗,尤其是这么千里迢迢去打仗,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嘛,穷兵黩武,现在国库好不容易能省点钱出来了,大家也都是省着钱花的,可不敢随意浪费。”
“这两年的蒙古边贸好不容易上了正途,但蒙古人的野心不得不防,一旦把他们喂肥了,只担心我们若是真远赴海外,很容易陷入两线开战,甚至多线。”梁储硬邦邦说道。
李东阳摸着胡子笑说着:“叔厚考虑得极对,我们身处内阁,每一项考虑都要走一步想十步,很多事情我们乍一看现在是对的,但往后看未必同样正确。”
江芸芸知道这些人都是在点她的,便跟着说道:“多谢诸位提醒,我省的了,我会仔细考虑的。”
李东阳对着梁储笑了笑。
梁储自然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