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第3/4页)

姜恒常微微眯眼。十殿法王的首位便是留顾神本人,倒也不算太过意外。

只是不知道雕刻这面浮雕墙的人究竟是何人,也不知道墙上的青年是否是冥神骨君的正身。若是,永留民的神使究竟要如何觑见代表死亡的神?

不等姜恒常想出一个所以然来,阴守安已是悠悠道:“二殿阴荒法王,司掌阴司地火;三殿地金法王,司掌往生阴财。”

“噢,果然。正殿是咱们的老祖宗,其下就是天殷长老阁的长老了。”姜恒常摸了摸下巴,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董桀长老管地金署啊?也对,不知底细的,只看他胖墩墩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挺和气生财的。”

阴守安半阖眼帘,对姜恒常的戏谑之语充耳不闻,他权当这位晚辈的话语是拂面清风,左耳进右耳出便够了。

“五苦法王如舍,司掌无何乡门;明夷法王女丑,司掌阴灵万魂;龙骨法王玄中,已殁,司掌魂骨身造;轮转法王江央,叛出,司掌永劫苦役。”

阴守安提及的几个名姓,姜恒常略有耳闻。他们大多与拂雪相关,在打听拂雪相关的情报时,她难免也会听闻一

二。如今得知真相,心中了然的同时也不免感慨,这盘棋局不知始于何时。但当年阴差阳错踏入棋局的人,究竟是如何从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走到今日能与持棋者博弈的地步?实在令人唏嘘感慨。

但,姜恒常真正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好在,阴守安并没有想过要对她隐瞒。

“宣悲法王白衣,司掌生者告丧;出山法王黑衣,司掌逝者送葬。

“以及,城隍法王骨君,司掌定国安邦。”

姜恒常眼角的余光在其余浮雕墙上一掠而过,她回过身,道:“所以,城隍法王是祂的第一轮大日,白衣与黑衣则分别是第二轮与第三轮的大日?世人所知的‘留顾神’与‘骨君’皆非祂的正身,而是替他行走人世的人俑与傀儡?”

“不错。”阴守安颔首,并没有否定姜恒常的推测,“事实上,吾王的神号,从始至终都是‘冥神’。只是世人敬神畏神,不敢直呼其名,最初天殷的子民以祂下葬时的模样称祂为‘骨君’。祂为人时的形躯,血肉散作冥器,尸骸葬入城郊,化为镇守神国的城隍。后来,白衣与黑衣行走人世,施予布道,抚慰亡灵。世人为其送葬告慰之举动容,感佩于冥神对轮回劫苦的悲悯,便又有了‘留顾神’之名。”

姜恒常定定地注视着阴守安,半晌,才语气轻快道:“那若是我与兄长完成祭祀仪典,我们应当继承哪个名号?”

“谁知道,或许是‘明夷’。”阴守安负手,道,“执灯照世,施道九夷。若不是无极道门的拂雪横空出世,你本应是此世代最夺目耀眼的天之骄子。这点上,你兄长做得很好,他在天殷一统中州后殚精竭虑,稳固江山。天殷有此盛况,他可谓是功不可没。可惜,胤业终究只是肉体凡胎之身。”

姜恒常发出一声轻笑。

说到这,阴守安板着脸,道:“姜恒常,老夫知道你不愿与胤业共享寿数,更不愿与他半分江山。但事关我族千年基业,你不可任性令我族筹谋功亏一篑。吾王既然已经赦免了你,日后姜家自会为吾王另寻魂躯。此次恒久永乐大典后,你与胤业的命契就此终结,你不必再将仅有血肉之躯的凡人视作命门软肋。你自由了。”

“自由啊。”姜恒常食指摩挲着下巴,语气玩味,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起来确实不错。但好歹兄妹一场,我还是不忍心他沦为人俑的。”

“除非吾王神降,否则他与寻常无异。”阴守安语气冷淡,“能为吾王铸造魂身,这是姜家后嗣的荣幸。胤业从此也不必困囿京城,他能像你一样,以修士的通天伟力行走人世,再不会受缠绵病榻之苦。你应当为胤业感到高兴。”

谈话的间隙中,阴守安与姜恒常已经步入了阴荒大殿的内室。与外殿相比,这里显然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许是为了照顾病人,殿中不再是单调的蒲团以及茶几,而是摆放上了舒适柔软的床榻、纱帘、香炉。清苦的药香在室内氤氲,隔着朦胧的纱帘,姜恒常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人影。

恒久永乐大典之前,姜恒常提出要最后见一眼自己的兄长。如她所说的那般,好歹兄妹一场,总该临行话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