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4/5页)

祝无执扫过地上散落的书册和惊惶的幼帝,神色看不出喜怒。

他至御案前数步,依足礼数,拱手道:“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祝无执直起身,目光落在幼帝脸上,语气依旧恭敬:“陛下适才所为,臣在殿外,略有耳闻。”

他略一停顿,无形的压力骤然加重:“陛下可知,此非人君之道?”

幼帝被他目光一刺,眼泪又涌了上来,却不敢再哭出声,只小声嘟囔:“朕,朕不想学…太闷了……”

“陛下!”祝无执虽仍称陛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训诫之意。

“《帝范》乃先帝遗泽,治国圭臬。陛下身系社稷,为天下苍生之主,岂可任性妄为?”

话音落下,殿内空气仿佛凝固,宫人们伏地的身躯抖若筛糠。

幼帝似懂非懂,彻底被慑住了。巨大的恐惧压倒了孩童的任性,他不敢再看祝无执的眼睛,抽噎着,小手无措地绞着衣角。

祝无执见状,眼中冷厉稍缓,语气也略转低沉:“陛下年幼,一时顽皮,情有可原。然此等任性,绝不可再有。”

“明日起,臣会亲自为陛下讲解《帝范》。陛下天资聪颖,必能早日明悉帝王之道,不负祖宗社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的书卷。旁边一个机灵的内侍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小心翼翼捧起书,高举过头顶。

幼帝看着眼前那卷沉重的书卷,又看着祝无执那张不容置疑的脸,所有的委屈和任性都化作了深深的畏惧。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小手,接过了书册,低着头小声应道:“朕,朕知道了,朕听摄政王的话。”

祝无执微微颔首:“陛下圣明。”

他不再多言,再次对着神情惶惑的幼帝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告退。”

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福宁宫。

幼帝坐在圈椅上,紧紧握着书卷,眼泪花还在眼眶中打转。他尚且年幼,懵懂无知,还不懂什么是天子,什么是为君之道,面对对祝无执这个摄政王有依赖,更有畏惧。

*

入夜,漆黑天幕唯见星星两三点,月华如水。

祝无执思及白日里的事,拉不下面子去枕月院,索性直接去了书房处理文书。

他独坐案前,朱批案上堆积文书,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偶有寒风从窗隙潜入,烛火便随风跃动,满室光影随之浮摇,映得祝无执眉眼愈发深邃冷冽。

管家杨言祥叩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叶信笺,躬身道:“大人,扬州那边又来了信。”

祝无执接过打开一看,眉心微蹙。

信上说高月窈提早了五日出门。

算算日子,怕是后天就到了。

真麻烦。

他把信丢过去给管家,不耐烦道:“把信烧了。”

管家匆匆扫了一眼,小心道:“大人,可要收拾出间院子给表小姐?”

祝无执瞥了管家一眼,似笑非笑:“你那么好心,不如把你院子腾给她住。”

管家吓了一跳,慌张跪地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大人莫怪。”

祝无执没有责罚他的意思,淡声道:“差人去把清水巷的宅子腾给她住。”

管家恭敬称是,思索了一下,硬着头皮问道:“大人,可要按俗去樊楼,或是于府上办接风宴?”

祝无执皱了皱眉。

扬州外祖高家还有些用处,该有的礼行免不了。

他心有不耐,冷声道:“于府中办宴,邀些当年高家在汴京的近邻旧友。”

顿了顿,他又道:“剩下拿不定主意就去找妤娘,她做决定就好。”

说罢,他摆了摆手:“下去罢,没事别来烦我。”

管家赶忙爬起来,将信笺烧了,躬身退下。

祝无执又处理了一会文书,揉了揉眉心起身。

沐浴过后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温幸妤的脸。

辗转反侧,心烦气躁,索性披了衣裳出门。

随从提着灯引路,行至不远处的枕月院。

冬夜雪意初收,院中枯枝负着残雪,如披了薄薄一层素绢。主屋纸窗透出一豆暖黄烛火,于雪上映出莹莹光晕。

祝无执推门进去,值夜的静月顿时清醒。

见是大人,她行了礼,悄声道:“夫人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