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2038年1月1日(第2/3页)

一来二去,愿意来纪念碑这儿看看的,只有林辰等少数几人。

林辰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明白,比如司契和林决的死,比如涉及神明和规则的赌局,但尸体注定无法告诉他答案,他在这一带兜兜转转几个月,也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看看神情平静的林决,又看看高耸入云的纪念碑,冷不丁地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是神陨的影响消退了吗?为什么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悲伤,反而有点……喜悦?”

不,影响并未消退,而是因为更高维度存在的介入而发生了转向,以另一种截然相反的形式污染所有人的情绪,喜悦取代悲伤。

本已消歇的狂风平地而起,卷起沉淀在地的雪花和冰碴向空中泼洒,和山谷摩擦发出尖锐的啸鸣,有如积攒了千万年怨念的鬼哭。

灰色的雪雾太过浓厚,在视野里凝聚成龙卷风般的长条,狂舞的雪蛇席卷远处的冰川和近处的冰面,肆虐地撞向纪念碑和纪念馆。

一条条裂纹出现在建筑表面,短短几秒间蔓延开蛛网似的大片,林辰听见纪念碑发出“咔擦咔擦”的碎裂声,看到一枚枚石块砸落在地,轰然崩碎为灰黑色的齑粉。

不止是建筑,冰面同样在受到破坏。皲裂的缝隙绵延至冰雕脚下,蜿蜒蛇行般向上攀援,林决的尸体笼罩在裂纹之下,从边缘开始消散,面容被磨蚀,身躯看不出人形,银白色的雪沫被风吹向天际。

血肉之躯混合在冰块中化作粉尘,所有存在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留下青铜剑斜插入冰层,金色的光辉从剑尖开始渗透每一条裂隙。

黑色巨塔刺破冰面,如竹笋般拔地而起,顶天立地矗立在雪山之上,与塔尖相接处的天空染上落日之墟的金黄,如同滴入清水的颜料般向周围的天穹扩散。

“巴比伦塔……”林辰喃喃念出一个名词,先前那些似是而非的预感至此落到实处。

诡异游戏果然没有真正结束……公会代表大会中,喻晋生曾提出过,最终副本的形式会是爬塔;后来玩家们莫名其妙坐上了奔赴雪山的大巴车,没有经历过进塔的环节,便以为是听风公会的预测出了错;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想象得那么简单。

如果最终副本真的是爬塔游戏,香格里拉雪山乃至后续现实里的种种诡异仅是一层塔的内容,那么还有多少层塔?仅仅是一层塔就让人类在毁灭的边缘走了一轮,眼下林决已经死了,人类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辰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他握紧拳头又松开,牙齿止不住地战栗,发出“咯咯”的颤音;但因为某种力量的作用,他是笑着的,唇角僵硬,动弹不得。

天空已经完全变成金黄色,巨树的根须在冰层的裂缝里伸展,残破石壁和欧式建筑的虚影远远近近地浮现,银装素裹的雪山被披上了属于落日之墟的装潢,陌生又熟悉。

身穿猩红长袍的人影伫立在黑塔之下,长发几乎拖至地面,猩红的目光遥遥落在林辰身上,眉眼间似带着冷淡的笑意,但在那之上是更深重的恶意。

“齐……齐哥?”林辰看着那张他绝对不会忘记的脸,瞪大了眼睛。

齐斯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真的是齐斯吗?

经历了那么多事,林辰对于齐斯的态度可谓复杂。齐斯是实打实的恶人、疯子、变态,而他本质上是个循规蹈矩、有点善心的普通人,如果没有诡异游戏,他们的命运绝对不可能发生交集。

但不管怎么说,齐斯切切实实帮助了他很多,也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他,他虽然还了齐斯三条命,人情却远非冰冷的数字可以算清。他感性上不可避免地倾向于齐斯,理性上却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齐斯应该是他的敌人。

‘林辰,你如果信得过我,就和我一间房间吧……我是老玩家,通关过一个副本,身上还是有些保命的手段的,不像你这样的新人。’

‘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不是什么好人,害死过不少无辜者。现在无非是玩累了,想找个地方歇一歇。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和我这样死不足惜的人渣相比,明显是你活下来更有价值。’

‘《斗兽场》副本中,你救过我一次,已经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