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她不服 她杀红眼了……(第3/4页)
玉霖没有言语,任凭番提着镣铐上来锁其手脚。
锁镣时,毛蘅却已忍不住心里的惊疑,出声问道:“玉霖,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
玉霖点头,“我当然知道。”
毛蘅紧接道:“你半生独修刑名,也算是功成名就,就算如今败落,后半生也尚有可图之处,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方法杀你自己啊?”
“这不是大人应该在堂上问犯人的话。”
“玉霖!”
毛蘅虽在斥骂她,声音却有些发哽:“你……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是。”
她垂下眼睑,将锁上镣铐的手放回膝间,“我不该冒犯大人。”
毛蘅叹了一口气,也压下了气性,“你知道会牵连多少人吗?”
“对不起。”
她下了一句软话,毛蘅竟对她厌恶不起来了,谁想却听玉霖说道:“我知道大人虽然厌恶我,但并非真心想我去死。我也不想伤害大人。今日我尽力了……”
玉霖说完,也似有些疲倦,低头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肩膀颓塌,戴着镣铐跪座下来。铁链席地,伶仃作响。
她吸了吸鼻子,平生道:“我承认,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故意为之。为的是让这个案子当中,每一个自以为,能借他人性命做筏渡海的人,都付代价。至于无辜之人,诸如张悯,郑易之,甚至御史台和大理寺两堂的大人,我都已在设计之前,设法周全。毛大人,我之所在三堂会审时,才将真相告知,是因为,我要等刑部和春闱学官、江家权贵沆瀣一气,实实在在地判下这个冤害郑易之的案子。”
毛蘅道:“你做到了,如今前一堂的审官,春闱的帘内主考,都要担罪。一切是没有余地转圜,但你自己也没有余地了!”
“无所谓。”
玉霖应道:“如今众人为了这个冤判,纵我明目张胆,将大逆之言隐在文中,包庇我逍遥法外……”
玉霖说着笑了一声:“我谋逆我该去死,我一个字都不为我自己辩。至于包庇我谋逆的人。”
他说着扫向赵堂官与江崇山等人,续道:“你们看着辩吧,我今日下狱,此后每逢过堂,就只行一事,尽我生平在法司所学所修,让你们罪有应得。”
她说完这句话,郑易之痛哭出声,那哭声之悲怆,听得玉霖也生出哀意。
她忍住哀伤,从袖中从新取出一卷纸,跪呈毛蘅道:“这是两份案例,一份是旧年’梧桐诗案’的决词,一份摘取自《问刑条例》,是奉明二十年,梁京乡试场中,考生行文,未避天子名讳,侮辱圣人,后经查出,此考生和学政官尽皆获罪。刑部尚书赵河明,在将众人议罪定刑后,以此为例,添入《问刑条例》,今日我已将刑名摘出,供三位大人参看。”
毛蘅摁住吴陇仪的手,压低声音急切道:“你不能不说话了,二十年的那个案子你是知道的,当时那个考生判得奇重,连其妻族姻亲都有获罪,贬的贬官,流放的流放,她如今摘出这一案来,她……”
“杀红眼了……”
吴陇仪苦笑了一声:“江家的姻亲是谁?”
“赵……”
毛蘅一时愣住。
“杀疯了啊。”
吴陇仪重复了一遍,转身望向玉霖:“她根本就没有忘了去年的旧仇,也根本没有原谅她那个老师。”
吴陇仪说完这句话,终是走下案来,行至玉霖身旁,撩起官袍,缓缓的蹲下身。
他早已上了年纪,此刻眼底已尽布血丝。“小浮。”
“在。”
“能不能住了手。”
玉霖摇了摇头:“总宪大人,只有你们才能住手施恩,我不能。我若手软一分,就对不起那个拼命活下来的我自己。”
“所以这还不是了局?”
“对。凡事总要有个结果。”
吴陇仪无言以对。
此时前院的荆林之间,窜出几只不知名的鸟雀,越过大理寺的高墙,飞入城中。
张药靠在高墙边,目光追随着那裙鸟雀而去,渐渐地,也听到了郑易之的哭声。
“若有观音在世……”
张药平生第一次合十了双掌。
“莫弃她于炼狱。”
张药闭上眼睛,“我甘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浮不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