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尾声:贺姑娘 贺姑娘,终得……(第3/8页)

今日忽觉得可笑,这个在奉明帝身边当了半辈子狗的人,一直在等着咬他们君臣二人一口,如今他虽然已死,但那伺机已久的一口,却借玉霖,狠狠地咬了下来。

此时玉霖坐在那只荒谬的木桶上,穿着满是血迹的囚衣,在吴陇仪、毛蘅、甚至先太子之子的默许下,以天穹为覆堂之顶,竟似对他赵汉元,建起了一处公堂。

她想要审他,她真是不自量力,真是狂妄至极。

可即便如此,赵汉元也深知自己绝不能再留此处,转身即要走,却听玉霖道:“郁州坝因何而溃?”

赵汉元脚步一滞,猛然回首,“你本为死囚,狡脱刑责更是罪无可赦,你何敢问官?”

“可法司并不要当下伏法,赵大人很无奈吧。”

赵汉元朝着毛蘅和吴陇仪看去,这二人虽未言语,神情却早就明示了他们对玉霖的默许。

“赵河明待罪,大人捏不住刑部了?不能把在公堂行私刑了,大人难受吧?”

玉霖缓缓挺直背脊,“大人如今不过害怕前事从提,毁您清白皮囊。可何礼儒、刘氏、张容悲夫妇还有无数郁州百姓,都已填尽性命。至此大人的皮囊不值一提,天在上,故人在上,请大人暂且忍一忍我的狂妄。”

众人头顶纷然落雪,都说人死如灯灭,再无痕迹,可每逢清明纸灰送天,又总是魂牵梦绕几番神交。所以只要尚有亲故活在世间,便还有烛火照魂影,请前逝者,携风裹雪,再来人间。

玉霖隔着无数晶莹,平静地看向赵汉元,再道;“郁州溃坝后,郁州王府曾荐赵大人为钦差,专办郁州之案。今再请教大人,郁州坝因何而溃?”

“因何而溃?”

赵汉元看向玉霖身后的船工,齿间龃龉。

“你也曾在刑部为官,你没有调看过卷宗吗?”

“看过。”

玉霖答道:“时任水监的张容悲总领河道有误,致使堤坝成了朽土腐木,他已自戕以谢其罪。”

“既如此,何有再提之理?你……”

“才不是这样呢!”

玉霖的身后的船工忽地纷纷站起身,老船工道:“我在运河干了大半辈子的船工,比之溃坝那年大得多的迅水,郁州坝都扛了过去,怎会是朽木腐土?如若不是被炸毁,郁州怎有当年之难?”

毛蘅和吴陇仪双双错愕,毛蘅上前一步道:“你们说什么,炸坝?”

老船工道:“是啊,毁坝那日,我们就在河中船上,亲眼看见坝身被炸出一道大裂!那迅流就是从那条大裂中破出,顷刻掀翻了河上的船只。”

吴陇仪道:“为何当年从未有人提及此事?”

毛蘅道:“有。”

吴陇仪道:“何人提过?”

毛蘅摇了摇头,满眼不忍,低声道:“赵妃娘娘,只不过……世人都当那是一句疯话罢了……”

众船工道:“我们因失银而获罪,受审时曾详细供述过我们在河中的所听所见,今日更不敢有一字虚言。”

吴陇仪问毛蘅道:“大理寺覆案时,可见这些供词?”

毛蘅道:“你我相识这么久,你会不知我之行事?当年覆案,我等就是觉得运银船上的船工供词不详,才请将船工押解回京再审,所以……”

“所以赵大人。”

玉霖轻盈地接过毛蘅的话,“身为钦差主审,为何要抹去这些船工的供词?”

“信口雌黄!”

赵汉元斥向众船工道:“你们与钦犯死囚串联诬陷阁臣,难道不惧……”

玉霖没有给赵汉元说下去机会,声音轻抬,“因为当年炸毁堤坝的,就是赵大人您自己吧。”

“你……”

“若要斥我胡言,就请大人明示,为何要抹去关键供词?大人想遮掩什么?若非为大人自己遮掩,又是替何人遮掩?”

赵汉元喉头一哽,几乎有些站不稳。

玉霖偏头道:“大人今日不答,他日被朝上弹劾,也一样要答。”

赵汉元呵道:“除了你等同谋做诡的人,还有何毁坝之证?既是乱贼编造之言,本阁又何需一答!”

老船工闻言,忽然踉跄起身,“其实,除了我们,还有一人,也可为证。”

众人目光皆朝他聚去,老船工迟疑了一阵,却一时不敢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