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8页)
汗湿重衣,浴血苦战!
杨昭握刀的手已经崩裂,惊夜斩的流光在乱阵中忽隐忽现。“杨昭——”耳边突然听见风烟的声音,仿佛极近,就在他身边,在他肩头,在激荡的刀刃声中出奇的清晰,就像从前,她带着微笑的轻唤。
心里重重的一震,不详的预感突然袭来。
杨昭抬头在乱军中搜寻风烟的身影,却正看见,她身后正有一柄瓦刺的长刀疾劈而下!
“风烟!”
杨昭这一声呼喊,心胆俱裂。
身边的刀剑一齐向他砍过来,他却浑然不觉,飞身向风烟的方向扑了过去——把尖利的钢爪迎头击下,杨昭却不闪不避,钢爪自他的额头划向耳侧,一阵撕裂的痛楚传来,这一爪,就毁了他英秀的容颜!
可是,还是迟了,就在他被这柄钢爪—阻之际,风烟身后的刀光已经落下,鲜艳的红衣在风里飘起,晶莹的血球,激上天空——
这凄艳的一抹红,就是他看见她的最后一眼,映入眼底的颜色。
两天后。
剑门关上,旌旗飘扬。麓川之役大捷的消息,已经飞也似的传遍了朝野。从关内到关外,捷报所到之处,—片欢腾。
但在这支打了胜仗的军队里,却一片沉静肃穆,不见有人欢庆这次企盼已久的胜利。代价太过惨重,两个先锋营折损了一大半,后面的中军主力也死伤无数。这是他们所经历过最残酷的一战,凶悍嗜血的瓦刺人,几乎拼到了全军覆没,也宁死不降。
收复剑门关,是踏着如山的尸首,成河的血流拼出来的。
这两天,大营里都在清点伤亡的名单,每座营帐门口,都挂着白色的灯笼。
在虎骑营的主帐里,萧铁笠、赵舒、韩沧正围成一圈,坐在桌前,人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帐帘一掀,一阵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飘了进来,是素衣的袁小晚,手里还捧着—只精致的香炉。
“袁姑娘。”几个人,连同萧铁笠在内,都一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怎么样了?”
袁小晚摇了摇头,“还没醒,可是脉象很不安稳。我刚去找了些宁神的香料,或许有用。”
韩沧攒着拳头击了一下桌子,“你昨天不是说过,没伤着脏腑,应该不碍事的吗?”
“可他失血太多了,而且激战过久,伤了元气。”袁小晚道,“难道我不尽力吗,能用的药我都用了,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我,心里比谁都着急。”
萧铁笠长叹了一口气,“唉——只怪我去得太迟了。”
“萧帅何必太自责,瓦刺的铜人阵那么霸道,你也还是破了阵。”袁小晚安慰他,“最重要的是,仗已经打赢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都是值得的。”
“破阵?”萧铁笠苦笑道,“若不是杨昭护着佟大川冒死突围,让他送来的那六个字,我怎么想得到这样的破阵之策。”
“是啊,死伤的兄弟那么多,我连庆功酒也咽不下去。这场仗的头功本来应该归杨督军,可是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赵舒也一叹,“好在咱们赶到得还算及时,要是再迟上一步,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赵舒!”萧铁笠瞪了他一眼,“不要乱说。现在杨昭不还好好的吗,他不会有事的。”
“我怎么是乱说?萧帅没听见刘进后来说吗,当时杨督军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神志一般,刀枪一齐往他身上招呼,他却躲都不躲,直往风烟那边冲。若不是刘进和几个手下拼死护着他,把他拽回来,此刻哪还有命在?”
说到这里,大家都一阵沉默。
当萧铁笠的大军破阵赶到的时候,风烟已经出了事,杨昭也受了重伤。当时只要再早上那么—步,—切都会不同。
“风烟……已经安葬了吗?”萧铁笠问了一句。
“是我亲自去办的。”袁小晚缓缓地点了点头。
“也幸好杨督军没看到风烟的样子,否则,他怎么受得了。”赵舒低声道,“都已经那样了……”
“当时情况那么混乱,谁也没想到——”韩沧话没说完,萧铁笠已经打断了他,烦躁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能让风烟活过来吗?等杨昭醒了,谁也不要跟他提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