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10页)



  怎么听怎么恶心。

  宁遥很想在这个时候能够对陈谧微笑着说:“他们都认定我是这样想的,他们都觉得我一定是那样的人。”对着他浅色的薄薄的神情,他的样子又一次从温暖的回忆中丧失了所有细节,变成只是心脏的一部分。不知道哪里的血是它那里流出的。自它那里流经的,又流向它那里去。

  可那一部分却恒久的存在着。

  自己是多么的委屈。

  那么多事过去后,才终于爆发出的委屈。让她感觉,如果不找谁报复一下……如果不找谁……

  王子杨没有对她的自行车再过多提及,因为很快她就换了新的,同样漂亮的款式,从任何一处看来都有些招摇过市的感觉。

  或许以莫个角度来说她还得感谢那个对自己的车下手的人,不然的话,哪儿有机会那么快就换上新的?

  宁遥很满意这样不动声色的太平。

  她的胆子不大,有太多想做的事还是不敢做。从最初就是如此,找个没人发现的角落,像那个心里都是秘密的过往一样,挖上洞后,一句句的把话说给那个黑幽幽的穴口听。

  又或者是如同现在,当王子杨在讲台上朗读她的英语作文时做不鼓掌的一个,在有男生冲王子杨搭讪的时候走过去拦下对方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好吧”,看对方带有些微的气愤悻悻离开……直到宁遥抓着一把从窗台上擦来的灰尘将它们抹到王子杨的座位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进入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失控状态。

  塑料材质的椅背上,灰色的,长长的无痕。

  如同具象后的满足与害怕。

  而王子杨不过是喊了两人“怎么搞的啦,谁拿我的凳子去用过了”,又不见有下文,就这样草草罢了。宁遥也没有对她提起类似的话题。

  也许对王子杨不以为意的小事一旦兴师动众的去打听,反而会显得很奇怪吧。

  一旦不安没有被揭穿,它就会转化成更大的胆量。好像是小偷一次得手,两次的手后,就有越来越猖狂的行径。

  宁遥那时也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当时对王子杨的不满和排斥是不是已经打到了需要做出那么多可以用“过分”来形容的事的地步上,可她终究怀疑这是一种压抑太久后的不良的畅快。即便不良,也是畅快的。

  体育课结束前,宁遥因为肚子痛先溜回教室上了厕所,走到二楼的当口儿,她站住了。

  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无比邪恶的歹意。

  像从哪里射出的箭,飞快的中了靶心。

  宁遥在楼梯口停顿了几秒后,朝自己班里走去。因为是体育课,所以教室是空的。满满当当艳丽的日光照在每个它可以停留的平面上,令宁遥又一瞬的眩晕。

  她跨不进去。

  在中间偏右侧的位置上,放着抱着绿色书皮的课本,放着透明的KITTY水杯,放着一个小巧的化妆镜,放着红色,黑色水笔的桌子,就是王子杨的。

  毫无防备的在日光里看着它。

  教室是阳光,尘埃,阴影和一个女生萌发的歹意的容易。

  事后宁遥曾经仔细回忆当初自己站在几米之外,究竟想了些什么,那些本可以抽丝剥离,清晰可见的运转的想法,可她想了许久后,唯一能够让自己记得的。

  却是在心里暗暗赞叹着那只据说是日本限定版KITTY水杯的漂亮。像一个真正没有心机的土的掉渣的傻瓜。

  可这个杯子里的水在桌面上投下的明黄色流动的光条,却以任何一种语言或行为也不能及的力量刺痛了宁遥的眼睛。

  那么多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

  那么多的东西,那个王子杨都有了。

  她的家庭,她的成绩,她的漂亮的侧脸,她每年的生日礼物,她甚至能让宁遥全心全意的想要把什么都送过去。她和陈谧所处的时间,那个男生拨动了原本淡然的神色对她微笑。她连痛哭的机会都不会被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