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数器少年(第6/17页)

广树很有运动细胞,仅三天的时间就学会滑直线,随时控制行走与停歇,还可以飞越障碍物,就是还不太熟练。如果拿他滑旱冰的技术和我的文笔相比,可谓是旗鼓相当。慢慢地我们的活动范围扩大了。

我带广树去我家的水果店,没想到老妈特别喜欢他,要知道平时“母爱”两个字和她可差着点距离呢!不过老妈说看到广树使她想起了小时候的我,我俩有不少相似的地方。难道是聪明的表情?!很有可能!不过这小家伙在问候别人的时候特别有礼貌,所以老妈一下就喜欢上他了。这应该归功于艺人母亲的教育方式吧!这直接导致了我俩在我家不平等的级别待遇:老妈给我吃快要烂掉的水果,却给广树吃准备拿来卖的网纹哈密瓜切片。

有一天和范来我家,我便把广树介绍给他认识,本以为这俩怪异先生见面会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原本祥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起来,没办法,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散发着相同的味道吧,只好随缘啦,谁也不能强迫谁和谁好不是。

头一次带广树到太阳通,头一次一起偶遇G少年成员,当他看到他们都跟我用手势打招呼时,吓得几乎要晕过去。不过没过多久他就习惯了,不仅学会了那种手势,还踩着旱冰鞋围着我飞绕一圈,用同样的手势予以回应。

计数器和着我们的步伐,一边唱着歌,一边同我们一起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

那一年的十二月,如同美梦一般,到了第三个星期的时候,就连东池袋的Denny's也有了我们的足迹。就在这时雪伦吉村给的钱全部被消灭光了,我又过上了从前的贫穷日子。手拿薄煎饼,喝着无限续杯的咖啡以消磨时间。广树也按我的生活方式学着,忍痛放下冰淇淋端起难喝的咖啡来,虽说他身上有近百枚的五百元硬币。惟独不变的就是他手中的计数器,照常活跃地蹦跳着,对店里的顾客们一一清点。完了之后又跟服务员要来菜单,不过不是点东西吃,而是计算上面食物的价格。

窗外,那犹如石灰般的东京晴空被硕大的太阳城一分为二,延伸至天井附近的玻璃窗,几乎就要挨到高达六十层建筑物的顶端了。顺势朝下面望去,窗边最里面的位置、也是在这家店贵宾席的分隔式雅座,看到了Zero One。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也许拼写是01吧,反正大家都这样叫。

有传闻说Zero One是北东京第一骇客,我只知道他是池袋的情报贩子。我跟他没有过接触,因为如果需要情报的话,G少年或死党的网络完全可以办到,反正到现在我还没碰到过入侵电脑的委托案。再说,我从事的职业仅凭一口铁齿铜牙和一双壮健的大脚丫子就已经足够了。

对面的Zero One瘦弱的身板,一身运动服打扮,那家店的保留桌位就是他的办公室。只见窗边五台电脑有序排放,正面为两台笔记本电脑,由于信号极强,均以数据卡连接PHS。如果有客户询问某方面的情报,他就会像发放圣餐似的,一一分给他们,但大多客户都属于迷惘型。

从外表上看他与平常人没什么不同,不化妆,不文身,不戴装饰品,也没有耳钉。要真说不同,倒是有两处,一是锃明挂亮的脑袋,二是那双仿佛是极淡的灰色玻璃叠成一公尺厚度的眼睛。

他的脑袋上爬着两条从前额处延伸至后脑勺、如锐角一样隆起的筋线,正面看很像长了个犄角,而不经意间看时又很像环法自行车赛选手戴的安全帽。听说这个筋线是专门动手术往脑袋里植入了钛合金形成的。

再说那双眼睛,清澈得如一潭湖泊,却不见最底处,着实让人感到心乱如麻。它留给人们的印象甚至比脑袋上那个“犄角”更深入人心。那个为了救助二战期间的友军战俘,替他人死在收容所里的牧师,肯定也有同样的一双眼睛吧。

好个具有宗教情怀、惊人的情报贩子!

我呆呆地望着他,就见他拿起手机,在上面按了几下。一秒钟后,我的PHS响了。

“是阿诚吗?”

“是。”不知怎么,在PHS响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是他。不过他说话时,嘴唇好像并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