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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相信任何人的说法,”凯文毫不留情地指出,“你想知道的是:我认为女孩的说法可不可信?我的答案是:当然可信!”

“可信!”

“对啊,为什么不可信?”

“但是这个故事太荒唐了!”罗伯特情绪有些激动。

“这个故事一点儿也不荒唐。独居的女人本来就容易做些疯狂的事情——贫穷的贵妇人更是如此。就在前几天,有人发现一个老妇人把她的姊妹用链子锁在床上关在一个小房间里,那个房间跟大号的橱柜差不多大。她就那样把她姊妹锁了三年,只给她吃面包皮、土豆皮和其他残羹剩饭。事情暴露时,她说,她们的钱花得太快,她这是在节约开支。其实她的银行存款余额还有很多,但是她没有安全感,总是担心不够,所以才变成那副样子。这个故事比那个女孩的事情更让人难以置信,用你的话说就是更荒唐。”

“是吗?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个发生在精神病人身上的普通故事。”

“那是因为你知道确有此事,我是说,有人目睹过这件事。假如情况正好相反,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只是个传闻,而那个疯狂的姐姐也听说了这个传闻,抢在人们调查之前把她姊妹放了,调查员去她家只看到两个正常过日子的老妇人,除了其中一人的身体较为虚弱,其他并无异常。你会怎么想?你会相信那个‘有人被锁链锁着’的故事吗?或者说,你会认为那是个‘荒唐’的故事吗?”

罗伯特更沮丧了。

“两个没有多少财产的女人在乡下一栋大房子里独居,而那大房子明显超出她们的经济承受能力;一个人年纪太大,做不动家务,另一个人则厌恶做家务。她们最有可能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呢?当然是抓个女孩做她们的用人。”

讨厌的凯文,讨厌的分析!他以为自己想知道凯文的看法,其实他真正想要的是凯文支持他的看法。

“她们抓的女孩恰好是个清清白白、没有过错的女学生,还恰好女孩离家很远。她们运气太差,女孩太清白,至今都没人发现她撒过谎,所以每个人都愿意相信她的话。如果我是警察,我会沿这个方向查下去,放手一试,她们现在正好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

他饶有趣味地瞥了一眼罗伯特,发现他瘫软在沙发里,一脸郁闷地看着自己探到壁炉前的大长腿。他没说话,静静地等了一两分钟,尽情地欣赏他的朋友垂头丧气的样子。

“当然,”最后,他终于开口道,“她们可能记得曾经有过一件类似的案子,当时所有人都相信女孩令人心碎的故事,最后全部成功地被误导。”

“类似的案子!”罗伯特立刻收回双腿,直起身子,“什么时候的事?”

“十八世纪吧,具体日期我忘记了。”

“哦!”罗伯特顿时有些失望。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哦’的,”麦克德莫特不慌不忙地说,“这两个世纪里不在场证明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多少。”

“不在场证明?”

“如果说那件类似的案子有任何可以借鉴的地方,那就是女孩的故事是不在场证明。”

“那就是说你相信——我是说你觉得可以相信——女孩是在胡说八道?”

“她从头到尾都在说谎。”

“凯文,你这个疯子,你不是说这事可信吗?”

“没错,我仍然觉得可信,但那也可能是连篇谎话,两种情况都不能排除,我不偏向任何一种。无论哪一方,我都可以在最短时间里为其提供很好的辩护。总体而言,我更倾向于为艾尔斯伯里那位年轻姑娘辩护,她是证人席的不二人选,从你告诉我的信息来看,夏普母女的形象在法庭上并不是十分有利。”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同时伸手拿罗伯特的杯子。罗伯特没有心情理会宴饮交际这一套,他看都没看便摇头拒绝,一双眼睛一直出神地盯着炉火。他感到身心疲惫,并且有些生气,他不应该来找凯文,这一趟来错了。凯文刑事律师做了太久,他的心里现在只有对案件本身的看法和观点,没有势必查明真相的热情和信仰。他会等凯文喝完手中的半杯酒,然后起身离开。他需要睡眠来暂时忘记自己还在为他人的问题负责,或者应该说,是为解决他人的问题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