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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了一英里后,隐藏在他潜意识里的原因冒了出来。今天,他想留在克伦,以便翻看送来的日报。
他想查明关于B7的事。
伴随着旅途的劳累和耻辱的回忆,他的意识已经把B7抛在脑后。从他抵达躺在床上那一刻起,到现在将近二十四小时,他都没有刻意地想起B7。但是,看起来B7仍然跟随着他。
“现在,日报都是什么时候送到克伦?”他问起帕特,而帕特仍然安静地、规规矩矩地跟在他后面一步远的地方。
“如果是约翰尼,十二点来,但如果是肯尼,快一点才能送来。”帕特好像很乐意在远途中交谈,他补充道,“肯尼会在达尔莫尔路东面停下来,去麦克法迪恩的科尔斯蒂喝一杯。”
格兰特想,世界正等着让这个国家喧闹的消息,而肯尼却在麦克法迪恩的科尔斯蒂喝茶,真让人愉快。在收音机发明之前,这日子简直就是天堂。
“守卫去往天堂的路。”
歌唱的沙,
说话的兽,
停滞的河,
行走的石,
歌唱的沙……
这象征着什么?只是脑海里的一个世界吗?
在这辽阔、质朴的大地上,它会以某种合理的方式让怪异感减弱。今天早晨,你有可能相信,在地球上的某个地方会有行走的石头。难道就没有地方,一个已知的地方,甚至在高地,当一个人独自在夏日灿烂的阳光下行走,会被看不见的监视者所侵扰,于是他充满巨大的恐惧,惊慌失措地狂奔?是的,就算此前没有见过温坡·斯特里特,他也知道有。在某个古老的地方,万事皆有可能,甚至存在说话的野兽。
B7是从哪获得这古怪的想法?
他们从木制的轨道上让小船下水,格兰特把它拉进湖里,然后迎风行驶。天气很晴朗,微风让水面泛起涟漪。他看见帕特把鱼竿放在一起,弯着腰在鱼线上绑假蝇。格兰特想,如果他没福气有一个儿子,那么这个红头发的小侄子也是很好的替代品。
“艾伦,你曾献过华吗?”帕特一边忙着弄假蝇一边问道。他把“花”说成了“华”。
格兰特小心地说道:“我记不得了。怎么啦?”
“他们让我给女子爵献花,她来参加达尔莫尔礼堂的开幕典礼。”
“礼堂?”
“路口那个搭棚子的地方。”帕特不悦地说。他沉默了一会儿,明显是在考虑这事儿。“献花是件丢人的事情。”
劳拉不在时,格兰特需要承担起责任,他在脑海里琢磨了下,说道:“这是一个巨大的荣誉。”
“那就让幼稚的人享受这份荣誉。”
“对于这样的责任,她还太小了。”
“好吧,如果这责任对她来说太小了,像这样胡闹的事,对我来说就太大了。他们去找其他家的人做这件事。总之,全是胡扯。那个礼堂都开了几个月了。”
他对成人的虚伪表现出清醒的蔑视,让格兰特哑口无言。
他们以一种男性友好的关系,背对背钓鱼。格兰特慵懒而又漠不关心地轻轻抖着鱼线,帕特则带着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在钓鱼。中午时分,船漂到了和小码头平行的一个位置,然后他们靠向岸边,想在小屋里用煤油炉泡茶。当格兰特朝最后几码划去时,他发现帕特的眼睛盯着岸边的某个东西,便转身看看是什么引起了他如此明显的厌恶。他看见一个穿着华丽却不得体、走路大摇大摆的人向前走来。他询问那人是谁。
帕特说:“那是小阿奇。”
小阿奇挥舞着牧羊人的曲柄杖,就像汤米后来所说,没有牧羊人死时会拿着那东西,他所穿的苏格兰短裙,也没有一个高地人想到会有活人穿。那根曲柄杖立起来比他的头还要高两英尺,后面的苏格兰短裙从看不见的臀部垂下来,就像拖着的衬裙,但穿的人明显毫无感觉。他那条糟糕的花格呢小裙,可笑得像个孔雀,显得很闹腾,和荒原格格不入。他那鳗鱼似的黑色小脑袋上,戴着一顶系着方格帽带的浅蓝色无边帽,软帽拉到一边,形成一种雄赳赳的气势,松垮地盖着右边的耳朵,帽带上边冒出一大片的植物做顶饰。他瘦瘦的腿上穿着孔雀蓝的袜子,上面长出了不良产物的毛球。瘦削的脚踝上交叉缠绕着皮带子,那种气魄就连马伏里奥都未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