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血盟(第17/19页)

空气中弥散开浓重的烟火味。枪声凝固住了空气。德拉盖尔慢慢站起来,手中的左轮手枪对准了德鲁。

“你的派对,局长。这就是你想要的?”

德鲁慢慢点头,脸色煞白,战战兢兢。他咽下口水,磨磨蹭蹭地走过倒在地上的奥格尸体。他低头看了看沙发上的女孩,摇摇头。他又走向马斯特斯,单膝跪地,用手摸他。他再次站起来。

“都死了,我觉得,”他嘀咕道。

德拉盖尔说:“好极了。大个子怎么样了,那个打手?”

“他们把他的尸体处理掉了。我——我没想到他们要杀你,德拉盖尔。”

德拉盖尔微微点头。他的脸柔和下来,硬朗的线条不见了。血迹斑斑的侧脸现出了人样。他用沾湿的手绢擦拭脸庞,手绢渐渐变成了鲜红色。他扔掉手绢,手指轻轻拨弄乱成一团的头发。有些因为血污黏结在了一起。

“他们他妈的没想杀我,”他说。

屋子陷入死寂。外面也没有一点声响。德鲁听了听,再用鼻子嗅了嗅,他走到前门,向外张望。马路黑漆漆,静悄悄。他走近德拉盖尔,微笑慢慢浮现在脸上。

“的确出乎意料,”他说,“假如情况是:局长不得不自己干密探的活儿——而一个正直的警察依照计划假装被停职去帮助他。”

德拉盖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是你喜欢的玩法?”

德鲁的声音恢复了镇定。脸上重新有了血色。“这是为了部门好,老兄,还有这座城市——以及我们自己,只能这么办。”

德拉盖尔直视他的眼睛。

“我也喜欢,”他麻木地说。“如果要做——的确是这样。”

13

马库斯拉下刹车,冲着那栋有树荫的大屋子呵呵笑起来,露出艳羡之色。

“相当漂亮,”他说。“我希望可以住在这里来个悠长假期。”

德拉盖尔慢慢下车,他四肢僵硬,十分疲惫。他没戴帽子,那顶草帽夹在腋下。左侧脑壳剃去了部分头发,一块厚纱布盖在上面,用橡皮膏固定住,他缝了针。一缕坚硬的黑发翘在绷带外面,很是喜感。

他说:“是啊——但我不会久留的,傻瓜。等我。”

他走过草坪上蜿蜒的石头小径。晨曦照射下,树木在草坪上拖出长长的阴影。房子静悄悄的,百叶窗都关着,黄铜门环上的花环看不太清。德拉盖尔没有走正门。他踏上另一条窗户下的小径,沿着房侧穿过剑兰花坛。

屋后有更多的树木、草坪和鲜花,阳光和树荫也更加明显。池塘里面有睡莲和一个石头做的大牛蛙。稍远些,几把椅子以石板桌面的铁艺桌子为中心呈半圆形摆放。贝尔·马尔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身上的黑白连衣裙宽松随意,宽边的园艺帽戴在栗色的头发上。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穿过草坪望向远方。妆容令雪白的肌肤光彩熠熠。

她慢慢转过头,露出苦笑,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德拉盖尔没坐下。他抽出腋下的草帽,手指拨弄起帽边,他说:“案子结束了。接着会有审讯、调查、威胁,很多人会嚷嚷着在媒体上大放厥词,诸如此类的事。报纸会连篇累牍地报道一段时间。但私下里,已经记录为结案了。你可以尝试着忘掉一切。”

女郎突然看向他,睁圆了那双灵动的蓝色眼睛,接着她又越过草坪望向远方。

“山姆,你的头很糟吗?”她柔声细语地问道。

德拉盖尔说:“不。很好……我的意思是,那个叫拉莫特的女孩开枪杀了马斯特斯——还有多尼。奥格又打死了她。我打死了奥格。都死了,《玫瑰花圈》。[3]只是伊姆利的死法,我们还不清楚。但我觉得,现在无关紧要了。”

贝尔·马尔没抬头看他,平静地说:“但你怎么知道度假屋里的是伊姆利?报纸上说——”她顿住了,突然浑身发冷。

他木然地看着手里的帽子。“我不知道。我觉得开枪打死多尼的是个女人。所以,伊姆利极有可能是在湖边的度假屋。而且也符合他的外貌描述。”

“你怎么知道是个女人……杀了多尼?”她的声音中有一种拉长的、近似耳语的沉静。

“我就是知道。”

他走开几步,站着看向那些树。他慢慢转身,重又走回到贝尔椅子边上。他的面色非常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