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4/10页)

古卓依明了男女本不相同。她并不恨男人。一点都不。她只是把他们看得太透。她结识的每一个男人都处处表现出自己就是永恒的象征。他们毫不谦虚,自以为是。这种狂妄的自信压迫她,令她窒息。

最糟糕的是,他们那份由内心发作出来的粗率:声音大、笑容爽、态度奔放。即使是心术不正的男人,都承继了这些特征。男性本来就是一个角色,而成功的男性更是最佳的演员。

她从地上拾起喜帖,搁在一边。送不送礼,她还要考虑。送了礼会使古尼兹自觉惭愧?或者更使他深信,她是一个仍旧爱着他的一个肤浅、没脑筋的女人呢?

她慢慢脱下衣物,进浴室,淋完浴。穿上睡袍,换了拖鞋。

时间还很早,才十点。她可以听收音机、看电视、或者看书。

她却什么都不想仿。从皮包里掏出瑞士军刀。这把刀已经热水冲过,干布擦过,上好了油。

她带着刀进厨房。拉开刀刃。电动开罐器上附有磨刀石。她仔细的磨利了刀锋。

为了试刀锋利的程度,她执刀回卧室,又快又狠的,把柯珍妮与古尼兹的结婚喜帖割得稀烂。

04

四月二十六日,星期六,傍晚六点,古卓依提着当天下午便买好了的水果蛋糕,走出公寓。

爽朗的春夜,碧空如洗,和风拂面。前一周的惆怅已随春风一扫而空,激起新生的希望。夕阳残照,竟柔和了都市的楞角。

她搭乘公交车到二十三街下,再步行至米尔耐的寓所。

那是一幢翻造过的家庭式五层楼公寓,房子外观保养不错。小小的前院栽着藤蔓,铁篱漆得很新,信箱盖和门铃盒都擦得雪亮。

米尔耐住的是三之二号。她按了电钮推门进去,登上铺有土色地毯的楼梯。墙上贴着花式繁复的壁纸,处处都很干净。

米尔耐站在房门口,笑脸相迎。他倾身亲了亲她的面颊,引她入室。她第一眼便瞧见一瓶新鲜的剑兰,她想着这花是为她而买。颇为感动。

两个人对望一会,同时爆笑。他们事先讲好不必穿得太正式。古卓依穿的是灰绒裙,褐色高领毛衣,软皮皮鞋。米尔耐穿的是灰绒长裤,褐色高领毛衣,软皮皮鞋。同色同样。

“情人装!”

“男女不分!”

“哪,我们的小点心。”她献上蛋糕。

他一手接过。“卓依,来,坐这儿,这张椅子最舒服。我们来交换,你切蛋糕,我调鸡尾甜酒好吗?”

“太棒了!好多年没喝过,我都忘记怎么调法了。”

“我也是,”他笑道:“我买现成配好的。刚才尝一口,还算不错。”

他在小厨房里忙的时候,卓依点上一支烟,浏览着这间小小的公寓。房间是长方形的,但是很大很宽敝,两扇长窗恰巧面街。

浴室紧靠小厨房。厨房真小,只容下一个小炉灶,一个冰箱,一个水槽和几个小柜子。一张木头餐桌摆在正室。桌上搁着两块塑料餐垫,两套美耐皿的餐盘和不锈钢的刀叉。

两张椅子,一张沙发,一个小桌几。没有吊灯,只有两盏落地台灯,和两个小台灯,一个放在小书桌上。另外有电视、收音机,和一个书架。

墙壁清一色的白。悬着两帧梵谷和荷马的复制品。桌几上有几个相框。沙发和椅子都套着与窗帘相同的印染花布。

古卓依最喜爱的,是这房间的整洁惑。她不认为这一切是米尔耐为了她,才临时“装扮”出来。这些本来就是这样。端正地竖在书架上的书,绷挺的沙发椅套,桌子、台灯上停留的灰尘——样样都中规中矩、一丝不乱。

米尔耐端出鸡尾甜酒,坐在她对面,热切的等她喝第一口。

“唔,不错。尔耐,你吃了维他命没有?”

“吃了吃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是真有效,我确实好多了。”

她点头,两人静静的面对面坐着,米尔耐紧张的先开口:

“我没有试过味道。我是说,原来准备烤马铃薯和汉堡。可是临时又决定改做我母亲最拿手,也是我最爱吃的烤肉。我买了一罐酸辣酱,很好吃——我是说,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的话。我真的没有试过味道——”他努力装笑,“你看,我像神经病,一个人说个没完。我只是希望一切都很好,不要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