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口女(第24/24页)

在众目睽睽下,阿清凝视着阿缝。

阿缝,阿清朝儿媳喊道:“若你心中真有纠结,原因必是……”阿清正襟危坐,“杀害正太郎的真凶,实为老身。”

话才说完。阿缝突然高声呐喊,一把推开棠庵,站起身来。

接下来——

“老实说,我这蠢货完全想不出该如何迫使真凶吐实。还真多亏那老头儿帮了大忙。”

“那老先生真是个天生戏子,有时根本看不出他是演戏还是认真。”角助笑道。

的确如此。阿缝起身时,棠庵以手朝其额上一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假伤口连同绷带一并剥除。活像演了一场闹剧,这骇人奇病头脑唇,瞬间便宣告痊愈。

“不过,”角助两手抱胸地纳闷道,“我还是弄不懂。阿缝夫人一身清白,未犯任何罪行,她本人理应比谁都要清楚。即便如此,为自己没犯的罪遭人勒索,为何还要支付银两打发?”

“这……”

“我稍稍想了想,或许阿缝夫人早已发现婆婆实为真凶。只消稍加思考,便知仆佣们压根儿办不到这种事,自然就属婆婆最是可疑。为何知情后仍刻意包庇,甚至甘心揽下不实之冤……”

“我倒认为或许并非如此。”这点的确教人纳闷。“说不定这女人,本身就是个二口女。”

此言何意?角助蹙眉问道。

“或许这女人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确藏有某些灰暗、污秽的念头。”

“灰暗、污秽的念头?”

“之所以支付勒索银两,或许是相信自己也有可能犯此罪行。眼见两名恶棍如此指控,到头来,这女人在不知不觉间,错觉行凶者的确可能是自己。”

“不知不觉间错觉?人真可能这么傻?”嘴还来不及合上,“不,的确有此可能。”角助接着又喃喃自语般说道。

“总而言之,虽然难以相信人可能错乱到分不清自己是否曾下毒手的地步,但若是意识到即便自己确实做了也并不会惊讶,可就真的难说了。愈是对孩子的死心怀愧疚,遇上不实之冤的勒索,便愈是难以拒绝。或许阿缝夫人的心境,便是这般。”

有理,又市说道。

“勒索之徒的贪婪永无止境。一旦乖乖支付,往后就什么道理也说不通了。先给了银两,再辩驳自己并未犯罪,谁要相信?”

“当然没人相信。想必阿缝夫人也未作任何辩驳。”

“阿缝夫人虽是个开朗认真的妇人,但人总不可能完全表里如一。一副身躯生有两张嘴,的确折腾。总之,另一张嘴,已被那婆婆给挪到自己身上了。”

阿清为自己的罪行深感愧疚,为此出家。

事到如今,追究罪责已是毫无意义。

阿清与亡故的前儿媳似乎总是处不来。若不是儿媳死了,恐怕就要轮到阿清夫人死了——周围人均如此说,看来关系的确十分恶劣。

即便如此,婆媳关系恶劣,也没有什么实在的理由。对此,阿清自己十分清楚,也已深切自省。

或许正是为此,阿清才强迫自己一改本性,对阿缝疼爱有加。反之,又将胸中那难以压抑的恶念,施加于前儿媳的遗子正太郎身上。

凡是人,均有二口,又市说道:“欲笔直行于中道,根本是难过登天。”话毕,又市便模仿起棠庵,不住蹭着自己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