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36/51页)
“再来一次,好吗?”
有纪将脸埋进贤一郎的胸口,羞怯地说:
“不要问我啦!”
同一时间,在灯舞部落的某个渔夫家里,有五个男子聚集在一块。他们都是些喜欢私酿酒和赌骰子的男子,在这个季节里,他们是每天晚上为了喝酒和赌骰子而热烈地聚集在一起的伙伴。其中一个人说道:“室田今天为什么没有来?”
另一个人环顾着伙伴们的脸,好像直到这时候才注意到少一个人般地说:“对啊!从昨天开始就完全没有看到那家伙了。该不会一直待在小屋里,没有离开吧?”
“也许到别家去串门子了。”
“有这个可能。或者是,他得了重感冒,正卧病在家里呢!”
“不会吧!那家伙会感冒的话,那熊大概也会得肺病去疗养院了吧!”
这时候,这群人当中最年长的男子说道:“明天要不要过去小屋看看?那家伙可能吃坏了东西,正躺在床上呻吟着哪!”
其他男子也同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其中一个人又再次将骰子甩进碗里,骰子发出像是敲打冰柱般细小而冰冷的声音,在碗底部不停转动着。
十一月二十五日。
这天早上,贤一郎也是一样,在天亮后马上前去侦察海湾内的机动部队。他从大厅衣橱的抽屉内取出望远镜,走进可以眺海湾的客房。在朝雾弥漫的单冠湾上,日本海军的机动部队还是维持着相同的阵形,没有新加入的舰船,也没有秘密出港的舰船,海防舰国后号,正在投锚的机动部队外侧航行着。
贤一郎回到客房,开始将当日的电报暗号化。今天他打算这样写:
狐狸致懒汉
日本海军现在还是持续停泊在单冠湾内,战列舰二、航空母舰六、巡洋舰二、轻巡洋舰一、驱逐舰九、油轮八,还有潜水艇二或三艘。阵形没有变也没有移动。
有纪正在驿站的厨房里一边忙碌地准备着早上的膳食,一边轻轻叹了口气。
演习结束后,千岛汽船就会进单冠湾来,而金森也就会离开这个海湾。那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三天后,也有可能是一周之后的事,然而,尽管自己无法清楚猜测出那天何时会到来,但有纪相当确信,它终有一天会降临。
如果劳改营的工头追到这里来的话,她一定会庇护金森,甚至有可能会一肩扛下他的欠债。可是,不管怎么想,她都没有将金森留在这里的办法。毕竟,他是不是喜欢这个岛,这点有纪到现在都还无法确定,如果东春丸入港的话,他一定也会按照预定计划,搭着那艘船离开这座岛。
要跟他一起走吗?有纪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如果是他想去的地方,不管天涯海角都无所谓。然而,以他身为男子的器量、作为轮机员方面表现出的工作能力,以及出色的理解力和洞察力,能够化解殖民地出身的不利条件吗?他是个值得让一名日本女人,把自己的终身全都托付给他的人吗?
不。有纪重新思考着。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孩,不再是被函馆的摄影师所吸引而追着他私奔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了。我现在是个肩负着冈谷家驿站和商店经营责任,堂堂正正的社会人,不能再那么任性和随便了。
还没有确认他的心情,就单方面妄想着要委身于他的自己,真是太愚蠢了!那种幼稚的纯爱故事,现在早就已经不流行了。
况且……有纪又想着,他或许真的就是像他自己说的一样,是个恶徒也说不定。毕竟,他拥有手枪、小刀和望远镜,面对大冢和滨崎的盘问,他也有能够即席编造出一套合理谎话的才智。不只如此,他还以“偷铜线”为理由,在半夜里跑出去,从事一些鬼鬼祟祟、让人觉得相当可疑的行动。这个时候,帝国海军正在单冠湾集结中,金森的行动和海军演习之间,难道没有任何关联吗?
既是朝鲜人、又是监狱的逃犯,然后还是小偷,金森的身上,背负着一切会让这里的居民感到恐惧万分的要素。然而,除此之外,他是否在暗地里进行着某种更大的犯罪或是恶行呢?或者说,他那些可怜的遭遇完全就只是个谎言和借口,这一切只是一个用漂亮辞藻堆砌起来的超级大骗局?若是如此的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