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3/6页)

此时院长心中对中冈市子充满了愤恨与后悔。所谓的后悔,即没有对她多作挽留,应该多给她些抚慰才是。市子大概是在得知他移情波子后,才把他秘密账户的事泄露出来的吧。对付女人的嫉妒还是有方法的,只要适度地欺骗、给予温柔的对待就行。都怪他太粗心大意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市子居然会反将他一军。

愤怒使这个女人做出背叛的事。长久以来他对她信任有加,总是特别关照,而她也对他付出了真爱。尽管如此,他仍不允许这种卑劣的背叛行为。

不过,与其说楢林现在是悔怒交加,毋宁说是充满担忧和恐惧。他害怕元子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了。他认为元子辩解说没有人告诉她这件事,显然是在说谎,她们之间一定有第三者。市子在医院的时候并不认识那样的人,这点楢林非常清楚。如果市子有机会认识那号人物的话,该是在辞去医院之后。正因为如此,他猜不出个中的原因。

他猜测那号人物绝对跟把他诱骗至此恐吓的元子有所联络。他很可能是黑道律师、流氓记者或职业股东,借机来卡露内接近元子。换句话说,逃税的事实、医院的信用以及院长的名誉,全被他们掌握当胁迫要钱的囊中物了。

身体僵硬的楢林仍在作各种想象和臆测。而双手将手提包按在膝上的元子,则注视着楢林的动作。

“听说,有些妇产科医院会把做堕胎手术的患者名册烧掉,病历表也没留下来。由于堕胎者出于各种苦衷,通常不会留下姓名和地址。手术费又没有收费的标准,所有费用都在医院柜台以现金支付,而现金收入都是记在内账里,绝不会载明在外账上。”元子嘀嘀咕咕地说着。

“而且每天几乎都有现金进账,因为每天或隔日就有孕妇来做堕胎手术。那些不到五六个月的婴儿就这样被拿出来,来不及出世就葬送在医生的手术刀下。而妇产科医生的私房钱就是靠这些收入累积下来的。”元子啜饮着冷掉的茶。

“我换个话题。”她说着,又开始嘟囔道,“听说国税局对银行展开调查时,涉嫌逃税者的人头账户或无记名方式存款都是强制查察的方向。不过,尽管国税局有权调查,但不能直接要求银行告知涉嫌者的人头账户或无记名存款记录,因为法律承认上述的存款行为,银行方面有义务为众多合法客户保守秘密,因此就算是得以行使司法警察权或搜查权的国税厅查察官,也不能恣意妄为。于是他们采取所谓的‘去除法’,也就是将人头账户和无记名存款的名单出示给职员,逐一询问是否为涉嫌者。这时职员就默然摇头,查察官则逐一去掉职员渐次否认的名单,问到最后就知道银行预设的客户是谁了⋯⋯”

楢林用力拍桌。然后,近乎痛苦地呻吟起来。

“我知道了。就依你的要求,我给你五千万日元。”

元子听到楢林的“决断”了。楢林充满激愤的苍白脸庞全映在元子的眼里,而且近在眼前。

“谢谢您!”元子不由得泛起笑容,欠身说道,“那么,我就先跟您借五千万日元。可是,我无法马上偿还,也无法支付利息,所以我就决定不设还款日期了。”

“我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你打开始就这样盘算,我也不敢奢望你会还款。”楢林歪着嘴巴说道。

“不,我当然会还您的。毕竟五千万日元是个大数目呢。我若手头宽裕,绝对会奉还的。”元子拢了拢和服的衣领。

“我该说那就麻烦你了吗。”他不悦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这笔钱呢?”

“一个星期后。那么大的金额我一下子筹不出来。”

“哎呀,您在各银行里不是有很多人头账户和无记名存款吗?您只要把其中四个户头解约就筹得出来了。”

“⋯⋯”

“总而言之,院长您早点把钱拿出来,对您也有好处。”

楢林瞪着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你这女人也真厉害。”

这个四十分钟前邀他上床做爱还宽衣解带的女人,现在变成恐吓者坐在他的面前。引动男人春心的三十岁女人的诱人身段乍然消失,转而成了中年妇女令人憎恶的面孔。

“难道我说错了吗?医生所得享有百分之七十二的特别扣除额。姑且不提工薪阶级,一般的自营业者原本就对医生享有特别减税待遇非常不满。诸位医生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