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第7/8页)
“那么为什么打得这么轻呢,布鲁诺先生?”雷恩不带任何情绪地问,检察官耸耸肩,“而且为什么——”老演员接着问,“选这种非常不正常的凶器?——曼陀林琴!如果凶手的目的是要以头上一击打死哈特太太,明明这个房间里有好几样重武器,他为什么偏偏选用一把曼陀林琴?”
“我的天,我没想到这点。”雷恩一一指出吊在壁炉旁的火钳和床头柜上那对沉重的书挡时,萨姆喃喃自语。
雷恩转身扫了一眼房间,双手轻轻地交握在背后。席林医生开始显得不耐烦起来,梅里亚姆医生仍然像接受检阅的士兵一般站得僵直,地方检察官和萨姆看起来越来越困惑了。
“还有,顺便问一下,”雷恩终于开口喃喃问道,“曼陀林琴原来就放在这个房间里吗?”
“不是,”巡官回答,“是从楼下图书室的玻璃柜里拿来的。约克·哈特自杀以后,老太太就把它保存在那里——是她这个寡妇的另一样珍藏。琴是约克的……嘿,说到这里——”
这时,哲瑞·雷恩先生的手突然扬起来示意安静,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席林医生正要拉起床单盖住死去的女人,就在扯平床单时,一样因反射从窗口射进来的阳光而熠熠发亮的小东西,从床罩的褶缝里掉到满是粉末的地毯上。雷恩大步向前捡起来,那是一个皮下注射器。
他们全围上来,为这重要的发现振奋起来。雷恩小心地握着注射器的针筒,嗅嗅已经沾过药的注射针,再把它举高对着光线。
席林医生二话不说就把注射器从雷恩手上抢过来,和梅里亚姆医生走到一扇窗边。
“空针筒。”法医喃喃自语,“上面这个数字‘6’指什么?针筒里的沉淀物可能是……可能是……”
“什么?”雷恩迫不及待地问。
席林医生耸耸肩。“我得化验才知道。”
“尸体上没有注射的针孔吗?”雷恩仍然不放松。
“没有。”
突然,雷恩像中了枪似的,胸膛挺得笔直,两眼闪着灰绿色的光芒……萨姆张口结舌。雷恩的面容激动起来,他大步冲向房门,一路喊着:“护士——房间——”众人鱼贯跟上。
史密斯小姐的房间紧连着死者的房间。众人进入时,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幅沉静的画面。睁着盲眼,臃肿的身体松懈、安适地躺在床上的,是路易莎·坎皮恩。抚着聋子的额头,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是肥胖的老护士。路易莎机械地从手上的一串葡萄上摘着葡萄粒塞进嘴里,索然无味地咀嚼着,靠近床的一张桌子上,摆着史密斯小姐不久前从死者卧室端过来的水果盘。
哲瑞·雷恩先生二话不说,抢先奔进房间,一把将路易莎手上的葡萄夺下来,动作之蛮横,使得史密斯小姐惊呼失声,从椅子上跳起来。那个又聋又哑又盲的女子从床上坐直身子,嚅动着嘴唇,平时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并且开始像受惊的动物一样呜咽,手探出去寻找史密斯小姐,并迅速抓紧后者的手。她哆嗦的肌肤紧张起来,手臂上立刻爬满了鸡皮疙瘩。
“她吃了多少?”雷恩脱口问道。
护士一脸苍白。“您把我吓坏了!——吃了一把吧。”
梅里亚姆医生快步赶到床边。那女人一感到他碰触自己的额头,立刻停止了呜咽。他缓缓地说:“她好像没事。”
哲瑞·雷恩先生用手帕按按额头,手指显然还在发抖。“我担心我们来晚了一步。”他的声音有点儿沙哑。
萨姆巡官用力握起拳头,大步跨向前,瞪着水果盘。“毒药,呃?”
所有的人都看着那盘水果。摆在他们面前的,有苹果、香蕉、橘子和三个梨。
“是,”雷恩应道,他的嗓音深厚、低沉,“我确定是。各位先生,依据目前摆在眼前的事实,整个案子的局势已经……改观。”
“到底——”布鲁诺开口说道,一副仓皇失措、大惑不解的样子。雷恩不予理会地扬扬手,仿佛无意在此刻多做说明。他注视着路易莎·坎皮恩。在梅里亚姆医生的安抚下,她已经安静下来,茫然地躺在床上。四十年的艰难生活似乎没有在她光洁的容颜上留下什么痕迹,就某种程度而言,她算是颇有姿色,鼻子小巧俏丽,唇部线条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