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协助调查 第一章(第5/8页)
兰帕特说:“我想你也已经注意到了,我没有让我的律师到场。这可以说是对于警方相当信任了,你说是不是?”
“如果您想要让他到场,那也是在您的权利范围之内。”
“我不想让他来,我也不需要他。我希望你不会失望,总警司,但是我想我有不在场证明。假如博洛尼是在19点到午夜之间死的,我就有。”
达格利什依然没有说话。兰帕特又继续说:“那段时间我一直都和芭芭拉待在一起,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肯定已经见过她了。再早一点,也就是14点到17点,我在这里给病人做手术。可以给你们看病人名单,手术室的护士和麻醉师也可以做证。我知道那个时候我戴了手套,穿着手术袍,还戴着口罩,但是我可以跟你们保证,我的手下就算看不到我的脸也能认出我的手艺。而且我穿上袍子之前他们也确实看到我了。我之所以提到这一点,也是怕你们突发奇想,觉得我可能说服了一位同事来替我操刀。”
达格利什说:“那种手法在小说里也许行得通,但是在现实当中几乎完全站不住脚。”
“在那之后,芭芭拉和我在这个房间里喝了茶,然后在楼上我的私人公寓里待了一会儿。接着我换了衣服,大概是19点40分的时候我们一起离开了这里。值夜班的门房看见我们离开了,也许他能够确认一下具体时间。我们去了库克姆的黑天鹅餐厅,在那里共进晚餐。我没有特别留心时间,但我们大概是20点30分到的。如果车型很重要的话,我开着红色的保时捷。我们预订的时间是20点45分。值班经理是让·保罗·希金斯。他能够确认这一点,同时他也能确认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23点之后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注意一下方式方法。我对于名声之类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敏感,但我可受不了半数以上伦敦上流社会的人都对我的私生活八卦不止。尽管我的一些病人也有她们自己的小癖好,比如在水下生产或者蹲在客厅的地毯上,但是让一个谋杀嫌疑犯接生可不算她们能够接受的怪癖之一。”
“我们会谨慎的。博洛尼夫人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还是说你早些时候去坎普顿小丘广场接她了?”
“没有。我已经好几个礼拜没有到坎普顿小丘广场62号的房子里了。芭芭拉是坐出租车来的,我想她是刚过16点的时候到的。她从16点15分起就一直在手术室看我接生,直到全部完成。我刚才说过这个吗?”
“这段时间里她都跟你在一起吗?”
“大部分时间是的,我想在我做第三起剖腹产手术时她出去了几分钟。”
“她也戴着口罩、穿着袍子吗?”
“当然了。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吗?他又不可能是在晚上之前死的。”
“她经常做这种事情吗?看着你进行手术?”
“倒也并非罕见。她有这样的一种幻想……”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有些时候。”
他们都沉默了下来。达格利什想,还有一些事情,就算是抽身事外,保持讥讽,并对沉默、含蓄的行事表示轻蔑的兰帕特也没有办法开口说出来。这就是她获得刺激的方式。这就是她高潮的来源:戴着口罩,穿着袍子,观看他的手伸进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体里,神圣的医生手术带来的情色风味。身边的护士像是参与固定仪式一样围着他转,灰色的眼睛在口罩上方与蓝色的眼睛相遇。手术结束后,又看着他脱下手套,伸出双臂,就像在祈求上帝赐福,护士就像侍僧一样将袍子从他的头顶脱去。这是力量、神秘与冷酷令人陶醉的交融,刀与血的仪式。他想,他们是在哪里做爱的呢?是在他的卧室,还是私人的客厅里?他们没在手术台上做爱真是让人吃惊。不过也许他们在那里做过了。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兰帕特低声嘟囔着说了一声抱歉,拿起了听筒。很明显是同事打过来的,对话非常专业,而且一边倒,兰帕特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听,但也没有试着去打断对方。达格利什望向窗外的花园,脑子里却飞快地进行着初步的评估。如果他们是19点40分离开的彭布洛克产妇疗养院,要在20点30分就赶到黑天鹅餐厅需要将车开得很快。有时间顺便去谋杀一个人吗?有可能,只要他找到一个理由,把她留在车上。即便她知道或者猜出了他想要做什么,也没有任何理智健全的男人会带着情人去教堂完成一个这么血腥的任务。所以就需要有一个借口,他需要和一个人短暂地会面,处理一些业务。车必须停在离教堂很近的地方,这一点本身就冒了很大风险,一辆红色的保时捷是非常抢眼的。然后呢?该敲教堂的门了,博洛尼开门让他进去,他重复一遍登门造访的借口。这些前期准备要多长时间呢?也许不到一分钟。然后就是把博洛尼打昏的一记重击,然后到盥洗室拿剃刀,他应该很确定他能找到,然后快速地脱下外套和衬衣,再回到小礼拜堂,手里拿着剃刀。先是小心地试着割几刀,然后是最后割断喉咙的一刀。他在当学生时一定上过法医学的课,在这之后说不定也修过。他比其他任何嫌疑人都要更清楚该怎样伪造出自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