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格街凶杀案(第11/12页)
“除了以上所说的情况,如果你现在又适当地想到了那个房间的异常凌乱,那我们就已经可以把下列概念串起来了:惊人的矫捷,超人的力量,残酷的兽性,毫无动机的残杀,绝对不符合人性的恐怖手段,再加上一个分不清音节、辨不出意义、在几个国家的人听来都像是外国话的声音。这下产生了什么结论呢?我的话对你的想象力产生了什么作用呢?”
迪潘问我这个问题时,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一个疯子,”我说,“是一个疯子干的,一个从附近疗养院逃出来的发了狂的疯子。”
“从某些方面来看,”他答道,“你的猜测也不无道理。但疯子即便在最疯狂的时候,其声音也和人们上楼时所听到的那种声音不相符。疯人也有国籍,不管他们的言辞多么不连贯,但通常都有连贯的音节。再说,疯子的毛发也不像我现在手中的这种。这一小撮毛发是我从莱斯巴拉叶夫人捏紧的手指间发现的。告诉我你对此如何理解。”
“迪潘!”我大惊失色地说,“这种毛发太少见。这不是人的毛发。”
“我也没说它是,”他说,“不过在我们确认它是什么之前,我希望你看看我描出的这幅草图。这幅草图摹画的就是证词中有一部分所说的‘深紫色淤痕和深凹的指甲印’,也就是(迪马先生和艾蒂安先生在证词)另一部分所说的‘一串显然是指印的青黑色斑点’。”
“你会发现,”我的朋友一边说一边把那幅草图摊在我们面前的桌子上,“这幅草图说明那双手掐得多么牢实。没有一点滑动过的痕迹。每个指头都一直(可能一直到受害者死亡)保持在它最初嵌进肉里的位置。现在你来试试把你的手指同时摁在你所见的这些指印上。”
我试了试,可我的指头却对不上那些指印。
“我们这样试验也许不公平,”他说,“这张纸被摊成了平面,但人的脖子是柱形。这儿有根木柴,跟人脖子差不多粗细。把草图包在上面,再试试。”
我又试了试,可这次甚至比刚才更显困难。“这,”我说,“这不是人的手印。”
“那现在就来读读居维叶[6]教授的这段文章吧。”迪潘答道。
那是一段从一般习性和解剖学上对东印度群岛的褐色大猩猩的详细描述。那种哺乳动物以其巨大的体格、惊人的力量、非凡的灵敏、异常的凶残和爱模仿的嗜好而为世人所知。我突然间明白了那桩凶杀的恐怖所在。
我读完那段文章后说:“这里对足趾的描述与这张草图完全吻合。我看除了这儿提到的那种大猩猩外,再没有什么动物的趾印能合上你画下的指印。这撮深褐色毛发也与居维叶描述的那种动物的毛发相同。但是,我仍然不能理解这可怕之谜的一些细节。另外,证人们所听见的争吵声是两个,而其中一个被无可非议地确认为是一个法国人的声音。”
“不错,那你一定记得证人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那声音里有句话是‘我的天哪’。证人之一(糖果店老板蒙塔尼)已经正确地认为那句话在当时的情况下好像是一种劝告或告诫。所以,我已经把解开此谜的希望主要寄托在了这句话上。一个法国人知晓这一惨案。可能(实际上远远不止可能)他在这场血腥的残杀中是无罪的。那只猩猩说不定就是从他那里逃出的。他说不定一直追到了那个房间窗下,但由于随后发生的使人不安的事情,他绝不可能重新捕获那只猩猩。猩猩现在还逍遥自在。这不能再猜下去了(除了猜测我现在还没权利用别的名称),因为我这些想法所依据的思考几乎尚未深刻到可以由我自己的理智做出估价的程度,因为我还不能自称可以让别人了解我的想法。所以我们就把这些想法称作猜测,把它们作为猜测来谈论。假若那个法国人真像我所猜测的在那桩暴行中无罪的话,那我昨晚在回家路上去《世界报》报馆登的这则启事就会把他引到我们这儿来(那是一份航运界的报纸,很受水手们欢迎)。”
他递给我一张报纸,我读到了这则启事:
招领:
某日清晨(即凶杀案当日清晨)在布洛涅树林捕获一体大、褐色婆罗洲猩猩。失主(据悉为一艘马尔他商船上的水手)一经验证无误并偿付少量捕获及留养费用,即可将其领回。认领处为圣热尔曼区×街×号,请上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