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冻云(第13/15页)
“你在信上写了妈妈桑的事情?”
“我说:妈妈桑在等你,赶快来!”
“你母亲看到这话当然会生气了!”
“可是,我妈不是总跟我爸在一起吗?所以我爸偶尔离开也没必要发牢骚嘛。”
“可你父亲跟你母亲是夫妻,总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我爸爱的不是我妈呀!”
“那可不一定。”
“我是他们的孩子,所以我的看法没错!”
“你母亲为那封信训斥你了吗?”
“倒也没训斥我,可我妈叫我告诉她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正在考虑中。”
绘梨子像真在考虑似的抬手托腮。
这种不拘于夫妻关系、有情人就该相见的观点确实能够体现青年的纯真。可塔野却不能因此而接受那种观点。
“你最好赶快告诉你母亲那只是写着玩儿的,叫她别担心。”
“我还想写叔叔的事情呢。”
“我的事情?为什么?”塔野探身问道。
“就说有个特别亲切优雅的叔叔。”
“你可别说那些多余的话!”
“叔叔害怕被知道吧?”
“倒也没害怕。”
“别硬撑啦!”绘梨子困倦地揉揉眼睛,“啊,从那儿向左拐!”
看样子快到绘梨子的公寓了。
“你还是要回家吗?”塔野有些恋恋不舍,“对了,你上午走了之后把耳坠掉在床上了。”
塔野终于打出最后的王牌:“你没发现吗?”
“我发现了,但是懒得去找。”
“哪天来取吧。”
绘梨子点了点头,随即向司机说“就停在那儿吧”。
在高树林立的前方,出现一座开有多扇窗户貌似公寓的建筑。可能是因为时过十一点钟,多半窗户都已经熄灯。
“那好,叔叔再见!”
绘梨子在车座上蓦然回首,刚才还酒气熏天的她瞬间飘来年轻女性特有的味道。
“等你下次来哦!”
塔野满含深情地发出邀约,可绘梨子却只是轻轻点头就下了车。
“这里是从南十四条前边的路口向左拐,对吧?”
“名叫‘新和庄’。”
绘梨子只说了这一句,然后踉跄一下就消失在树木前方。
六
迎来年末的十一月和十二月,塔野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工作倒还算比较顺利,但商贸公司的垄断行为被登报,业务就渐渐不太好做了。
塔野认为,既然商贸公司是营利企业,争取多赚钱倒也是天经地义,可如果连大米海鲜都要出手垄断,那就未免有些过分。
当一家公司成为众矢之的,其他公司就都会被看成同类,但实际上却并不能妄下论断。塔野认为,先不说自己的公司,至少北海道的商贸公司不会做出那种卑劣勾当。不能只看商贸公司的阴暗面,还要看到阳光的一面。
当然,因为表达了这种观点,他遭到部分员工的抵制,说他净说漂亮话。
可是,与生俱来的个性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塔野在二战期间曾被征兵,本应战死沙场却有幸生存下来,他并不愿意在公众的厌恶当中生存。
他虽然在工作方面能够如此冷静地做到泾渭分明,可在绘梨子的事情上却难以做到游刃有余。
都四十过五的人了……塔野每每责备自己,然而丝毫不见成效,越责备就越像火上浇油般迫切想见绘梨子。
他对自己如同小青年般的炽烈爱情感到惊诧不已。
他为爱欲心焦如焚,可绘梨子却没来过一次旭山公寓。
他虽然急不可耐地去过酒吧,但因与员工或其他分公司经理同行,根本无法向绘梨子尽情表白。
他想至少能陪她回家也好,就在快关店时去见绘梨子,可她却说“今天我跟妈妈桑一起走”,不许塔野独自送她。
塔野忍耐不住直接打了电话,可绘梨子却只说“我现在忙”“请来店里”,事情毫无进展。
“你已经讨厌我了吗?”
塔野有些激动,禁不住像小青年似的发问。
“叔叔请冷静!”
他反而受到绘梨子的劝慰,如此一来连谁大谁小都分不清了。
事已至此,绘梨子似乎对耳坠也毫不在意。
塔野在焦躁不安中度日,十二月也已过半。此前雪花时飘时停,但从二十号开始连下三天,山峦和街道都变成了银色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