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个凶嫌(第6/8页)
言外之意是责备马笑中的行为构成了“打扰静养”,马笑中慢慢地垂下了脑袋。
“于护士长。”郭小芬问,“我看见花瓶里插着的花还很鲜艳,上午有人来探视过陈丹吗?”
“有啊。有个叫白天羽的大学生比马警官来得还勤,三天两头就要来看陈丹,花就是他带来的。”
“还有人来探视过吗?比如她同宿舍的同学——我在她宿舍里看见过那个苹果型的CD机。”
于护士长想了一想说:“你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一两个女生来探视过陈丹,带来了那台CD机,不过陈丹自己没法操作,我怕打扰她休息,很少放音乐给她听。此外,还有两个人来过:一个四十岁左右,很儒雅,据说是陈丹的班主任;还有一个也在四十岁左右,面孔黄黄的,头发稀疏,嘴巴尖尖,耳朵上有一撮黑毛,鬼鬼祟祟地摸到病房门口往里面看,被我发现了,让他在来宾登记簿签字,他只签了个‘贾’字,就匆匆溜掉了。”
案子已经发生一段时间,陈丹的事势必早就在学校里传开,同学、老师来探望她,都是很自然的事,但是这个耳朵上一撮黑毛的家伙是谁呢?郭小芬正在想,马笑中已经给出了答案:“这个人是贾魁,陈丹的继父,耳朵上那撮‘胡子’是他的标志。”
“可怜的姑娘,乳房被切掉一只不说,嘴里被灌入硫酸,双手的指骨也被全部掰断……凶手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折磨她?”于护士长叹了口气说。
“哼……”
一声冷笑。
笑声是那样单纯,只包含了一种情绪——不屑。
于护士长、郭小芬和马笑中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在了呼延云的身上。那不屑的一笑还清晰地留在他的嘴角。
马笑中问:“你笑什么?”
“不过是一只鸡,玩儿大了,被褪了毛,何必大惊小怪?”呼延云歪着肩膀说。
马笑中的脸,仿佛“砰”地打着了火的灶台,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一把抓住呼延云的脖领子:“你丫再说一遍我听听!”
呼延云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然后慢慢地说:“我说,那不过是一只玩儿大了的鸡,根本不值得怜悯,所以你们也不用假惺惺的……”
马笑中抡起拳头就要揍他,郭小芬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于护士长也连拉带劝:“小马,不能吵到陈丹……”
这句话见了效。马笑中恶狠狠地瞪了呼延云一眼,转身往楼外走去。郭小芬去追他,呼延云整了整脖领子,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马笑中走得极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郭小芬来到医院门口,正在张望,发现呼延云已经站在了身后,生气地说:“看也看得出来,马笑中很喜欢陈丹,你怎么能当他的面那样讲话?多伤人啊!”这时,忽然听见几声又响亮又霸道的喇叭声,接着便看到了马路对面的白色普桑,以及坐在驾驶位置上狠狠地嘬着烟卷的马笑中。
上了车,三个人都沉默不语。马笑中那张被烟雾缭绕着的面孔仿佛沼气升腾的池塘,晦暗极了。很久,他才把烟头丢到车窗外面,一踩油门,车向西驶去。
要去哪里,郭小芬和呼延云都没有问。
车,停在了胡同口。
下车后,郭小芬觉得眼熟,但又有些茫然。已经是下午4点左右,夏天的阳光依旧有些刺眼,洒在胡同里,给路边那开裂了的青色条石、暗红色的砖墙、房顶上几蓬青里夹黄的衰草,都漂了一层病恹恹的白色。电线杆子歪得要倒似的,一个男孩子把皮筋的一头拴在上面,另一头套在自己的脚腕上,让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的小姑娘“踩一踩二”地跳皮筋,影子随着脚步一起蹿动。
远处是一栋四层的灰楼,阳台上,枯萎的藤蔓,裂掉的花盆,生锈的晾衣钩……哦,这不就是果仁巷胡同吗?
郭小芬认出来了。马笑中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拿打火机“咔”地点燃,一面看那两个孩子跳皮筋,一面无声地抽烟。
天气毕竟有些热,没多久,两个孩子跳累了,收了皮筋,进了胡同口的小店。出来时,小姑娘手里拿着和路雪,男孩子叼着红豆沙。
“跟他妈的我那会儿一样。”马笑中凄惨地一笑,“身上就带一块五,买根一块钱的塔糕给她,我自己吃五毛钱的大红果。”